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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太平裂碑记-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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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寄风抱着司马贞,让少年在前面带路,问道:「你家离这儿有多远?」

  少年道:「应该不远吧?直直走就对了。」

  少年又看了看昏沉的司马贞,道:「这姑娘很美啊,是你情人?」

  「不是。」

  「是你妹妹?」

  「不是。」

  「那她是你什么人?」

  陆寄风道:「说来话长,总之没什么。」

  少年道:「我看你这么急,应该跟她关系不浅,才不想让她死。」

  陆寄风道:「难道不是亲人,就可以见死不救?」

  少年道:「总不会没来由随便救人,天下有多少人,救得完吗?」

  陆寄风道:「她是被我误伤的,我有责任救她。」

  少年嘻嘻一笑,道:「我就说,还是要有点关系,否则谁会没来由的救人?这姑娘这么美,你怎么打得下手?」

  陆寄风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少年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陆寄风正要说,想起司马贞横行霸道,也许民间非常恨她,一旦知道垂死的人是司马贞,很可能便不肯救了。陆寄风含糊地说道:「她姓马,对了,你家里就你跟你娘亲两个人吗?」

  少年道:「你见了就知道,人嘛,是有不少,只不过……嘻嘻!」

  陆寄风不知他笑什么,问道:「只不过什么?」

  少年不答,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寄风,你呢?」

  少年靠在他耳边道:「你可千万别对他人说我的名字,我只跟你说。」

  「不过是名字,这么神秘?」

  少年道:「这是我娘交代的,她说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我的名字,否则她留不住我。我从没对人说过我的名字。」

  陆寄风道:「那就不要说了。」

  少年却道:「不,我想跟你说,你只要答应我别告诉别人。」

  陆寄风道:「嗯,我答应你。」

  少年这才放心地一笑,道:「我叫迦逻。」

  陆寄风好奇地问道:「迦逻,这是什么意思?」

  迦逻道:「这是西域的一种香料。」

  陆寄风道:「那你姓什么?」

  迦逻叹道:「我爹不要我,所以我也没有姓。」

  陆寄风不再触动他的伤心事,便说了些别的话岔开了,随着迦逻的指点路径,陆寄风很快便见到前方大路平坦,通往高门大院。远远地就见到围墙连绵数里,围墙内的花木掩映着几重亭台,竟是一所气派的豪门。

  陆寄风大感意外,道:「这是你家?」

  迦逻道:「请进吧。」

  陆寄风心中起疑,迦逻握着他的手,笑意盈盈地将他带进大屋内,两虎紧跟在陆寄风脚边,意态昂藏。

  那两扇门看似十分沉重,不料迦逻伸手轻轻一推,就开了。

  迦逻先走入门内,道:「小心,这里的阶梯是往下的。」

  陆寄风一愣,随他进门,果然门内就是往下的石梯,而所有的屋宇花木,都是建在比外面低了好几尺的地面上。

  才走进园子,前方便有一个矮小至极的身影连滚带跑地赶了过来,道:「小主人,小祖宗,你总算回来了……啊!」

  他看见两头老虎,登时不敢再前进,呆立着不动。

  迦逻道:「老孺,我带了朋友回来,你呆站着做什么?」

  老孺道:「小主人……这……这两头圣兽,是……是哪儿来的……?」

  迦逻道:「是我朋友的,不许多问了,你快去!」

  老孺眼中十分怀疑,上下打量着陆寄风。

  迦逻拉着陆寄风的手往内走,两头猛虎跟在身后,经过老孺身边时,他恭恭敬敬地退至一旁,并没有说什么。

  迦逻拉着陆寄风往内直走,穿过天井,直到第三进才往东边上楼,推开房门,一阵花香扑鼻而来。

  陆寄风眼前一花,但见房内铜灯照得满室金光,绕过外间的翠玉屏风,里面是个小室,一张大榻垂覆着锦缎珠帘,榻上罗被整整齐齐地铺着,靠墙陈放的古玩架上摆着陶偶小鼎等玩物,墙上几处高挂着锦帛,以工笔画着宫中仕女图,南边的窗架边供养着一盆菊花,大如人头,金瓣万重,华贵非常。

  陆寄风道:「你房间好香!」

  迦逻噗嗤一笑,道:「这不是我房间,是我丫头的睡处。我房间在里面。」

  迦逻一指大榻后的木格墙,原来这面精工雕琢的墙只是隔间,推开其中一扇,便是个门。门内似乎更为宽广,更为华丽。

  迦逻道:「你在这里等一下,先把马小姐给我。」

  陆寄风将司马贞递给迦逻,看他抱着司马贞进入隔间,透过雕饰的镂隙中看去,迦逻将司马贞放在床上安置好,便走了出来。

  迦逻在陆寄风耳边低声道:

  「一会儿老孺或是任何人要你吃东西,你千万不能吃,也不能喝。」

  陆寄风道:「为什么?」

  迦逻微微一笑,没有回答,陆寄风道:「能不能先治她的病?她恐怕不能再拖了……」

  迦逻道:「我们这儿什么药都没有,可是你不用担心,我带你去偷姥姥的回生精,救马姑娘。」

  「偷?」

  迦逻道:「我家不可能把人给救活的,除了偷以外没有别法子。」

  陆寄风对于不肯救人的作风觉得十分反感,只是碍于迦逻,不好多说什么。

  迦逻道:「你请这对圣兽照看着马小姐,他们就不敢对她怎么样了,趁我娘还没回来,我们得快去偷药才行。」

  陆寄风点了点头,小风与小紫绕过隔屏进入内室,躺在床榻边。

  迦逻拉着陆寄风的手走了出去,在堂外的回廊东转西走,奇怪的是到处都黑漆漆的,没点半盏灯火,也完全没有人声,实在不像大户人家的样子。

  两人走出了回廊,绕过后苑,所到之处是个十分荒僻的废园,只有一间简陋的巨大石室,连门都没有,入口处看起来只是个黑洞,从里面微微吐出些寒气。

  这和印象中的丹房实在相差太多,陆寄风正想问,迦逻低声道:「跟我来,小心别踩了花种。」

  「花种?」陆寄风问。

  陆寄风跟着迦逻往内走,石室内空空荡荡,但地面挖出一格一格的长洞,这些长洞都有七尺长,三尺宽,不知有多深,乍看之下也不知有多少格,整齐地纵横排开,尽头处有个微微突起的高台,上面陈列了几个瓶罐,不知是否就是所谓的回生精?

  可以进去的路,只有格子与格子之间,不到一寸的宽度。

  迦逻紧紧拉着陆寄风,步步为营地走在前面,见他走得这么战战兢兢的,陆寄风索性一把将他抱起,道:「是不是要往里面走?」

  迦逻指着尽头的台子,道:「你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陆寄风足尖一点,便已跃至此地,迦逻喜道:「你轻功这么强,太好了。」

  陆寄风回头看看,并没见到什么花,也不追问,放下了他,问道:「是哪一瓶?」

  迦逻笑了笑,转身伸手去握台上的一个蓝色陶罐,轻轻转动了一下,接着又转动另一个铜瓶,原来这台上的瓶罐都是机关。

  此地比外面更加寒冷,壁上都结着一层薄薄霜气。

  陆寄风越看这个地方,越感觉到一股浓厚的死气,身旁的迦逻笑道:「成了!」

  那台子整个向旁滑开,露出后面的一层浅柜。迦逻拿了其中一个玉匣,收在怀里,便很快地再转动机关,将一切恢复原状。

  「好了,快走吧!」

  陆寄风背起迦逻,迦逻笑道:「你还是背我了。」

  陆寄风一笑,欲再以轻功跃出石室,一抬头,却见前方的格子路上,不知何时竟站着一道人影,两手拄着拐杖,阴沉沉地看着他们。

  「啊!」迦逻惊呼了一声,陆寄风一看清那人的样子,心里不由打了个突。

  那是和老孺一样矮小的妇女,拄着拐杖,缓缓地走了上前,她脸上满是皱纹,一双小眼睛被松垂的眼皮遮得几乎睁不开,摇摇颤颤地说道:

  「小主人,你回来了?」

  迦逻「嗯」了一声,就没有回答了,手却更紧地攀着陆寄风的颈子,微微发抖,对这老妇似乎有点畏惧。

  那老妇叹了口气,道:「唉!小主人大了,什么都不怕了,还回来做什么?」

  迦逻道:「这里是我家,我难道不该回来?」

  那老妇说道:「你弃了你娘而走,不就是不想回来了吗?」

  迦逻道:「我……我……只是去外头走走……」

  老妇道:「夫人无依无靠,就指望你陪她,你却这样伤她的心,唉……」

  迦逻道:「老家伙别絮絮叨叨的啦,我累了,我们要走了!」

  老妇依然不让开,道:「小主人还带了朋友回来,到花房来做什么?」

  迦逻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我来看看还有没有空地方,娘要我通知你一会儿又有新的花种要下啦!」

  老妇道:「是吗?」她疑心地抬眼看了看陆寄风,诡异地一笑,道:「你这位朋友也看了吗?」

  迦逻道:「他是跟我一起的,姥姥,我们先走了!」

  姥姥说道:「小主人,您忘了把回生精放回去。」

  迦逻道:「什么回生精?你再不让开,我可要生气了。」

  姥姥说道:「这是要紧之物,丢了,老身也要糟,只好得罪小主人一回了!」

  她话声方落,手中之杖却是朝陆寄风挥去,陆寄风轻易闪过,那姥姥拐杖中喷出了一股黑烟,迦逻忙道:「屏住呼吸!」

  陆寄风匆促中吸进了一点,眼前一花,暗惊什么毒气那么厉害?他背紧了迦逻,便欲以轻功向外奔出。

  姥姥喝道:「还走?」

  回身一杖,钩住陆寄风的脚踝,硬生生将陆寄风给扯了下来。

  陆寄风倒跃回来,差一点踩空,在细不逾寸的走道上稳住了身子,姥姥杖中又喷出不明的黑烟,陆寄风已知道厉害,先屏住了呼吸,迦逻也忍得满脸通红。

  陆寄风一掌往那姥姥击去。她虽然矮肥,竟是身轻如燕地跳开了,又飞扑过来,一杖袭到,陆寄风两手抱着迦逻,气聚双足,东闪西躲。以他的身手,要摆脱这老妇的纠缠实在太容易了,但是这诡异的格子走道却十分难以稳住重心,一不留神就会往下滑,而掉入格子下的黑洞里。

  姥姥在此如履平地,攻势格外猛烈灵活,又专打陆寄风怀中的迦逻,令陆寄风大惑不解,纵使迦逻较弱,他毕竟身为少主,为何底下的奴才并不把他当一回事?

  迦逻叫道:「住手,我把回生精还给你!」

  他拿出怀中的玉匣,姥姥这才退后住手,阴沉地笑道:「早这样不就成了?」

  在陆寄风背上的迦逻,把手伸了出去,果然拿着那个玉匣,手一松,竟是往空格下抛。

  姥姥大惊,急忙飞扑上去,以围裙兜住了那玉匣。陆寄风注意到玉匣被拿出时,已微微地开了,此时一抛,里面的白色小丸便蹦了出来,有几颗落下无边的黑暗中。

  「快走!」迦逻说道。

  陆寄风往外疾奔,又被姥姥给钩住了,道:「他不能走!」

  陆寄风正欲抽腿,拐杖的曲头已自动绕成一圈,扣住了他的小腿。陆寄风回头一看,姥姥两手展着围裙兜住药匣,自腰间却又伸出两手,握着拐杖的另一端,钩着陆寄风的小腿。

  陆寄风大惊,那姥姥身有四手,必是妖怪无疑。

  「嘿嘿……几百年来没有见过这上佳的花种,你跑不掉了……」

  那老妇力大无穷,四手齐出,就算陆寄风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还是被她拖得微微往前滑了几寸。

  「嘿……尸虫可以拖动比自身重百倍的腐尸,你这千斤坠没用的。」

  迦逻急叫道:「姥姥,求求你别抓他,他是我朋友!」

  陆寄风又被拖前了几寸,那姥姥喘着气,道:「小子,吸了腐气还这么活蹦乱跳的……哼!」

  她握在拐杖上的手按下了机关,嗤地又喷出那可怖的黑烟,往陆寄风脸上喷去,那股黑烟腥臭无比,就算不呼吸,还是冲得人头昏脑胀,陆寄风一分心,居然又被拖前了几寸。陆寄风往前一滑,整个人便被她拉至身边。这一重心不稳,迦逻也被甩落,及时抱住陆寄风,才没有被甩向黑洞里去。

  老妇拖着陆寄风的脚,迦逻抱着陆寄风的头,身子已陷在黑洞里,三人就这样扯成了一挂。

  姥姥笑道:「还跑?」

  陆寄风两手拉住迦逻,虽然他不知黑洞底下是什么,但迦逻怕成那样,他也不敢松手,硬生生地把迦逻拖了起来,姥姥已趁此机会将拐杖的锁扣嵌入地上的机关,陆寄风的脚便被紧紧扣住,接着姥姥的一手反伸向后,手一直延长伸至罗列着瓶罐的石台,转动了其中一个铜瓶,喀的一声,陆寄风连腰都被扣住了。

  这老妇不但有四手,而且还能伸得比平时长好几倍,处处令陆寄风目瞪口呆。就这么一呆,连两手都被扣住,全身动弹不得。

  迦逻辛苦地爬上窄道,急叫道:「姥姥,放开他!求求你放开他!」

  姥姥充耳不闻,弯下身,爬向陆寄风,陆寄风大骇,那种感觉就像被一条巨大的蛆爬上了身一般,那老妇的脸正对着陆寄风的脸,臭气更是中人欲呕。

  一直所向无敌的陆寄风总算尝到了惊骇莫名的滋味,被她的腐臭之气熏得全身无力,姥姥的整个脸贴近陆寄风,红而潮湿的眼皮发出的幽光,空如黑洞的口中喷出的浊气,简直是人间酷刑。

  迦逻叫道:「姥姥,你看,那是什么?」

  姥姥嘿嘿而笑,道:「小主人,有什么姥姥晚点看,先让姥姥尝尝这精气。」

  迦逻道:「你敢监守自盗?我非告诉娘不可!」

  姥姥笑道:「有这样上好的料,让姥姥尝一口又怎么了?嘿嘿……」

  迦逻急得举脚便往姥姥的头踢去,喝道:「放开!快放开他!」

  姥姥一把就抓住了迦逻的脚,将迦逻整个人往一旁摔去,厉声道:「闪开!」

  「啊!」迦逻被抛至半空,落下时及时攀住窄道,才没摔下黑洞。

  迦逻颤声道:「你……你反了么?」

  姥姥笑道:「小主人,是你离家在先,又带了外人来偷东西,就算夫人保你,圣女老人家也不会容许的,老身只好大义灭亲了。」

  陆寄风一听「圣女」,惊道:「你们是圣我教的妖徒?」

  姥姥一怔,厉声喝问:「你怎知本教?你是什么门派的?」

  陆寄风道:「我是剑仙门的陆寄风!」

  姥姥喃喃道:「剑仙门,剑仙门?没听过!你不是通明宫的?」

  陆寄风不回答她,怒道:「原来你们所说的花种是人?哼,果真是邪魔歪道!」

  姥姥冷笑道:「小子再逞凶也逞不久了,嘿嘿……」

  她一把扯开陆寄风的衣领,正要低头咬下,又停住了,转头一看,自黑洞里竟伸出一只黑色的手,抓住她的脚。

  姥姥叱道:「滚开!」

  她一脚踢落那手,又张口欲咬陆寄风,那黑色的手又攀住她的衣裙,姥姥大怒,硬是死命抓着陆寄风,一口咬下陆寄风的胸口,痛得陆寄风闷哼了一声,胸前鲜血长流。

  姥姥满足地舔了舔横溢的鲜血,才抬手用力扳起那黑色的手,骂道:「必是回生精给你叼住了,哼,还不安分!」

  她正要张口再咬,突然间脸色一变,脸色发青,急忙一跃而起,发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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