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重生手记 作者:御井烹香(晋江vip09.12完结,宅斗,朝廷)-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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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的语气,竟有几分凄苦,“罢了、罢了,百年国运,如何能交付到一个……一个疯子手上!即使是二八、一九,这风险也不能冒的!否则,北齐就是前车之鉴。我对不起东宫,对不起娘娘,但大业为重,没有这个命,咱们也只能认了吧!”
权仲白心头一松,几乎是发自内心地为孙侯暗暗喝了一声彩:不愧是皇上如此信任的妻兄,甚至能将重任付予。孙侯这番决断,又岂是常人能有?他站起身子,长揖倒地,诚恳地道,“侯爷这才真是胸怀天下,小弟佩服。如有能用得上小弟的地方,侯爷但说无妨。”
“已经带累先生多矣!”孙侯道,“哪还敢劳烦您呢?”
他感慨万千,长叹了一口气,“不过,不敢劳烦,也要劳烦了。后日我会亲自进宫面圣,以太子肾精亏损为由,向皇上奏请废位,届时亦少不得先生敲敲边鼓,说明太子的症状……我看,就说太子阳虚不举吧,子嗣为大,这个消息出来,皇上哪还顾得上追究别的?”
他顿了顿,又道,“当然,就中细节,也会妥当安排,不会让先生蒙受嫌疑的。至于娘娘,太子都废了,她不愿再居身后位,也是情理之中,天下间只有博富贵难,要将富贵放手,却总不是什么难事。东宫去位以后,即使娘娘发病,也无甚要紧了。不过――”
连番说话,都显得胸有成竹,安排得亦是十分妥当,足见孙侯也是做好了放弃皇后和东宫的准备的,但在此时,这个杀伐果决的汉子,竟罕见地露出了犹豫,他望了妻子一眼,见孙夫人肯定地冲他点了点头,才续道。“娘娘虽有千般不是,却总是我的妹妹。后宫险恶,没了太子,废不废后,她的处境都将会极为艰难。我听内子说,娘娘这个病,最怕是用心思,我想,能让娘娘出宫休养,由我孙家照管,那总算是全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心吧。届时若皇上问策于先生,恐怕还要请先生美言几句,成全我们这不情之请吧。”
说着,竟又要翻身下床,挣扎着给权仲白行礼……
权仲白连忙牢牢一把扶住,“如此小事,自然当效犬马之劳,此乃兄妹天性,我有何不成全的道理?侯爷又何必客气!”
见多了龌蹉肮脏事,孙侯不肯将妹妹如弃子般抛到一边,只是这一点亲情,竟能如此动人。权仲白百感交集,忍不住又道,“不过,侯爷虽立大功,可你要做的事,干系极大,此番未将那人带回,皇上心里不可能没有想法。娘娘、东宫若去,此后侯爷会有一段艰难的时间,该如何行事,是否要再领兵出海,还请侯爷三思了。”
这也算是真心指点,有些事,甚至是从未放在明面上来说过的。孙侯目中射出感激之色,他低声道,“先生的情分,我孙家记在心里了。也和您明说了吧,娘娘废后之后,牛家肯定嚣张跋扈,后宫诸多美人,娘家和我孙家都无冤无仇,唯独牛家不同。两家昔年争宠,已有宿怨,若是皇次子正位东宫,牛家必定不择手段攻讦、削弱孙家,我孙家亦不能任人鱼肉……将来如有新的亲善者,亦少不得要请先生多照顾了。”
要为孙家在后宫选个新的代言人,杨宁妃不就是现成的人选?亲戚关系摆在那里,孙夫人的亲妹妹!再说,不支持皇次子,也只能支持皇三子了吧?可听孙侯口气,这个亲善者还没选出来,估计孙家是要在将来可能出生的皇子里选一个了……权仲白不禁有几分愕然,孙侯看在眼中,便出言道,“也要奉劝先生一句,宁妃虽然有子,可杨阁老眼看要上位首辅,军政结合乃是人君大忌。权家也是军中出身,这一点,不能不防的。”
没想到孙侯虽然远离中土多年,但对朝中局势,竟是洞若观火。权仲白再不做无谓的担心,他站起身道,“如此,我也就安心了。侯爷乃国家栋梁,东宫废位,虽然可惜,但也是尽去后顾之忧。天下广阔,何处不可以尽展长才?只要侯爷在,孙家富贵,不会有亏的。”
他抱了抱拳,“日后有暇,还当时常往来,如无他事,我这就告辞了。”
孙侯和孙夫人相视一笑,孙夫人起身道,“我送先生出去,先生所说常往常来,倒是说对了。等诸事底定之后,还请您带上夫人,到家里来做做……”
她语带深意,“少夫人是票号东家,我们这里,也许有一门生意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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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仲白在这里治病救人,蕙娘却陪着婆婆,在花团锦簇中富贵应酬。郑家大寿,自然事事办得尽善尽美,从午宴到晚席,足足有一天的活动。不过,像权夫人这样身份,也就是吃完了午饭,连戏都不看,便告辞回府了。她自己一辆车,带了蕙娘一辆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在道上徐徐行走,蕙娘却并不如往常一般,掀开窗帘看看外头的市景,而是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琢磨着西北桂家。
车子走了好长一段路,忽然停了一会,片刻后才又行驶起来,蕙娘先还没觉得什么,待到车辆转入一条僻静地巷子之后,她才猛然觉出不对:这巷子静的马蹄声都有回音了,可她却只能听到自己这一辆车的声音……
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可能有人将这辆车绑架挟持而走,还不闹出一点动静。她虽好奇紧张,但却并不如何惧怕,掀开帘子一角看时,才发觉车辆已经拐入人家院内,这会似乎是已经靠近了车马厅了。
还想着会是谁如此大胆呢,车身一震,马车已停了下来,两个垂髫小鬟已将车帘掀起,扶蕙娘钻出了车子。还有一人在车边站着,还未说话,先冲蕙娘施了一礼,“封某鲁莽,让少夫人受惊了。”
声音清凉,不是封子绣,却又是谁?
蕙娘心下自然有几分吃惊,她默不吭声,只望着封锦并不说话,封锦抬起身来,又冲她歉然一笑,方道。“却也是奉命而为,请少夫人见谅――少夫人这边请,皇上已在厅——
作者有话要说:孙侯的确不愧是个人物,这么以来,大秦天下,又有一番剧变了。
二更完毕,大家久等了,明天继续二更
☆、141谈判
这是一所僻静而清幽的小院子;蕙娘在两个小丫头的搀扶之下,徐徐随着封锦穿花拂柳进了内院;一边在心底思忖着自己现在所处的方位――从郑家回来;走了不多久;拐了几个弯……
封锦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顾虑,他一边领路,一边对蕙娘介绍,“这是寒舍;就在教场胡同里头,虽说相交已久,但从前倒只有子殷兄过来;嫂夫人这还是头一次到这儿吧?亦请您不必担心;皇上很挂念孙侯的伤势;也已经派人去接子殷了。对国公夫人,也是打着子殷的名义,把您给接过来的。”
燕云卫打着权仲白的名义来接人,权夫人会信吗?这会几个长辈可能还不知怎么着急上火呢,想必回家以后,肯定又要有一场风波了。只不说别的,以人家媳妇的身份,和燕云卫接触,在妇道上的确是有亏的。换了个贞洁烈女,此时恐怕已经是寻死觅活地,要维护自己的名节不被玷污了。不然,私下和外男见面,这外男又还是皇上,多少风流逸事,可不就是这么传出来的?这要是为外人所知,再传得邪乎一点,只怕民间都会有话本小说出来,隐射自己和皇上的‘一段情’了。
身为女儿家,尤其是身为国公府的媳妇,不便之处的确不少,蕙娘也有几分无奈,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多少有几分埋怨,“九五之尊、万乘身份,要见我有什么不容易的,非得要闹得这么惊天动地吗。我总是要入宫见一见我们家婷娘的――”
这的确是罕见地说漏嘴了,她扫了封锦一眼,见封锦似乎毫不介怀,还冲她盈盈微笑,这才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续道。“就是不入宫,和仲白打声招呼,让他和我一道过来,不是什么顾虑都没有了吗?”
正说着,两人已经步入一处敞轩,九月初天气,已算是入了深秋,这敞轩却是四处都开了窗户,连玻璃窗都没有合拢……封锦又冲蕙娘微微一笑,从迎上前的丫鬟手上拿过一领斗篷,交给蕙娘身边的小鬟,柔声道,“天气冷了,穿堂风强劲,嫂夫人请顾惜身体。”
言罢形容一整,转过身领着众人,肃然又退出了敞轩,行到阶下十步有余,方才立定了身子,做护卫状。
蕙娘无可奈何,只得披上斗篷,款款步入轩中,心不甘情不愿地要给厅内负手卓立的皇上请安,“臣妾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了。”皇上倒背双手,并未回头,仿佛正全心赏鉴着墙上绣件,“在宫中金銮殿上,我是皇上,这般微服私访、臣下屋中,又是和你谈生意来的,没必要太拘泥于礼数,不然,反倒听不到真心话了。”
话虽如此,可比起头回把酒言欢时,他放浪形骸、言笑无忌的态度来,此番的皇上,虽语气轻柔,但含威不露,说是不拘礼数,其实还是摆出了天子的架子……
蕙娘却也懒得做惶恐状,她一个女流之辈,被半路抓到这儿来,有点情绪也很正常,皇上难道还好意思和她较真儿?这福身,福到一半,听说皇上的意思,也就乘势算数了。她站在皇上身后,多少有几分好奇地顺着他的眼神,望向了墙上悬挂着的大绣件,才只看了个影子,便听得皇上低声笑道,“锦上有画、画中有景,深情空付、春光无数……”
他笑声中大有苍凉之意,似乎包含了数不尽的迷惑与惆怅,却听得蕙娘毛骨悚然,此时再回头想封锦一路行来那轻言浅笑的风姿,便似乎能品出另一番味道来了。
皇上却也只是感慨了这么一声,便转过身来,形容如常地招呼蕙娘入座,还给她介绍。“子绣家传凸绣法绝技,曾享誉大江南北,昔年还进过上的,先帝很是喜欢。当时也兴起了一阵收藏此物的风潮,不过绝技并不外传,随着斯人去世,封家富贵,如今也很少有新的绣件流出来了。这里四壁陈列着的,有些是当年那位封绣娘所作,有些,应该是子绣妹妹的手笔。”
蕙娘自然也听说过这凸绣法,她甚至还收藏了两个当年封绣娘亲自绣成的大绣屏,此时乍见这四壁拿玻璃框着五彩斑斓的大小挂件,免不得也在心中暗自掂量比较,还和皇上你一言我一语赏鉴了一番,皇上指一五福捧寿图为最佳。两人倒好像是许久不见的至交好友,这会正是专门品茶聊天来了似的。
谈了一会风月,皇上有点遗憾,“看来,子殷被绊住脚,无法及时赶到了,也只好撇开他,我同嫂夫人先谈了。”
“皇上说的要是票号的事,”蕙娘淡淡地道,“他本来也做不得主嘛……既然把我给挟持过来了,必定是有要事相商。敢问皇上,这是已经全盘考虑过了,竟真要采纳这监管入股一策了?”
皇上怕也没有想到,只是一提正事,她的表现居然如此强势。先点出权仲白做不得主,又再表达自己的不快,第三句话,更是直接就预设了他的来意……他有些诧异地望了蕙娘一眼,蕙娘冲他微微一笑,却也不免在心底叹了口气。
有苦自己知,商场上的事,很多时候就讲究一个气势,尤其是双方谈判的时候,谁先被逼到墙角,谁就要牺牲更多的利益。皇上这样心念一动,就能把她撮弄到此地密谈,实际上已经大为削弱她的风头,桂家还没有成功入股,朝廷里也没有传出监管风声的今日,正是票号最脆弱的时候,若果她再随意示弱,只怕是要吃大亏了。
不过,朝廷办事,总得以理服人,只要能说理,想来任何事,也都不会没有转圜的余地。她轻轻地咬了咬舌尖,让这淡淡的疼痛,将她的头脑刺激得更清醒、更集中,打点起了全副精神,聚精会神地望向了皇上,等着他的回答。
“监管入股,对朝廷、对天家来说,的确是比较省钱。”皇上毕竟是皇上,不可能会被这么一个姿态轻易激怒,他沉吟着道,“只是如何才能避免这派出的监管人不和票号、盐号等沆瀣一气,这还是要想出一些制衡手段。世上再没有人不爱钱,也再没有人,比你们山西票号,更有钱了。”
“若您和仲白打一声招呼,我这里是有几个条陈可以给您过目的。”蕙娘实在是有几分恼怒,她又刺了皇上一下,才正容介绍。“如今也只能请您听我说了。”
便口说手比,简明扼要地将乔二爷主笔,宜春票号几位都已通过的条陈复述出来,给皇上听了。皇上听得目射奇光,却偏不说话,待得蕙娘说完了,他强自沉吟了许久,方道,“这是你们宜春哪个掌柜写的,前阵子三位掌柜齐聚京城,连李总柜的都亲自到了,这别是他拟的吧?我――能见见他吗?”
皇上既然有意于宜春,对几个重头人物的动向自然有所留意,蕙娘倒未吃惊,她微笑道,“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和几个东家商量……这是我们群策群力,一道拟出来的,却不是哪个人的功劳。”
皇上显然并不太相信,却也没有逼问,只又感慨了一句,“齐小兄,你今年才刚刚二十出头啊!”
二十出头的大东家,祖父下野,和夫家关系似乎又疏远,这还有皇家虎视眈眈窥视觊觎,宜春票号的几个东家,居然没有惶惶然如丧家犬,各自找机会出脱份子,而是团结一心和朝廷对抗,她一句话,立刻就全聚到京城……皇上又道,“昔年老阁老在位时,你们家似乎从不管票号运作的。现在换你接了份子,几年工夫?这票号倒是隐隐约约,以你为主了。”
“我又不参政,又不管家。”蕙娘轻描淡写,“也就只有琢磨手里的生意了,要说以我为主,倒是没有的事,只我毕竟是官家出身,更熟悉朝廷一些,有些差事自然而然,也就交到我头上了而已。”
“是吗?”皇上冷笑了一声,“实话告诉小兄弟吧,我私底下,倒也很想和乔家几位,甚至是李总柜见见面,聊一聊的。可那几位居然都视而不见,口口声声,唯你马首是瞻。你一个才刚二十岁的姑娘家,竟能把他们几个大老爷们收拢得这么紧密,高,实在是高。”
他冲蕙娘数了数大拇指,虽然语气欢悦,但笑意未达眼底。蕙娘倒是心头顿时一片雪亮:入股监管,虽然不失为一条良策,但还是违逆了皇上的心意。这位真龙天子恐怕是心有不甘,先后接触了几个东家,想要寻找一个突破口,奈何都告失败。他其实也是带了一点情绪来的……
“二爷都这么夸我了。”她不动声色地说,“那我也就自夸一番吧。我这个身量,在女子里的确也算是高的了。虽未及七尺男儿,六尺总是有的吧!”
皇上不禁愕然以对,片晌才大笑出声,这么一个笑话,轻轻巧巧,便将气氛给暖了回来。
“算了算了。”皇上挥了挥手,“也不和你多说从前的事,你说得也不无道理。要一气把你们的股份全买过来,杀了我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入股监管,的确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你刚才说的条陈,我看就很不错。”
他顿了顿,又道,“但最重要一点,你却没有提及――焦卿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从嫂夫人、小兄弟变作了焦卿,蕙娘心里,也是有几分感慨的,她从容道,“自然明白,二爷尽管放心,此事一旦朝廷立意,昭告天下。宜春自然会为之奔走,做通晋商的工作。”
“嗯,”皇上点头道,“也实话和焦卿说吧,朝廷的商税,实在是收得很轻,以此事为个口子,将来两年内,必定要增收商税的,规模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