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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豪门重生手记 作者:御井烹香(晋江vip09.12完结,宅斗,朝廷)-第3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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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免又解释给歪哥、乖哥,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灯塔。几人在街上慢慢地踱着步,权仲白对孩子们道,“天津菜馆和京城区别也不大,今儿带你们吃吃天津独有的小吃吧,明早起来吃锅巴菜,今儿先吃炸糕、牛肉圈、水爆肚……”

    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几人走上了一条极为热闹的小街,由权仲白领着,熟门熟路地在一间小小的门脸里要了个雅座,安顿了下来,权仲白随口吩咐了伙计几句话,不多时就有人送了一碟碟的小食上来,蕙娘先吃了一口水爆肚,便点头道,“不错,和京里手艺相比,也是各有千秋,天津的滋味更清淡一点儿。我从前几次来天津,都没空过来品尝,这就是有名的爆肚陈了吧?”

    权仲白道,“可不是?以前天津港能容外国商船停泊的时候,连洋人都来赶着买他们家的水爆肚。又脆又有较劲儿,那些大老粗,一人能吃三盘。”

    许三柔也说,“这样一说,我知道哪里不对了,上回来天津的时候,大街小巷里洋人可不少呢,今日过来,倒是都不见了。”

    “现在商船是不许在天津停泊,都要去山东了。”权仲白随口道,“在这里停的大船多半都是国人自己的本钱。虽然偶然也能见到西洋水手,但毕竟要比从前少得多啦。”

    “是因为桂叔父被提升的关系么?”许三柔随口问道,“陛……嗯,李叔叔要加强防卫,天津距离京城太近,就不能让外国船来停了?”

    许三柔比歪哥大了两岁而已,现在说起朝廷的事,已经有板有眼,显得十分了解,半点都不露怯了……权仲白和蕙娘交换了一个眼色,蕙娘道,“是,应该是几个月前就开始不许外国商船停泊了。不过,如今看来,天津的繁华没怎么受到影响。”

    “海运比河运、陆运都方便得多了,京城又是首善之地,许多货物都在附近集散么。”权仲白随口道,“很多人在山东卸了货,就又装船让国人运到北京来,这样走还比那一段陆路便宜得多了,速度也不算太慢。”

    说话间,小吃陆续已经上来,乖哥捧了一个芝麻烧饼,吃得不亦乐乎,还掰了一小块递到哥哥嘴边,贴心道,“大王,你尝尝?”

    歪哥哈哈大笑,得意道,“我弟弟最听话了。”

    他就着弟弟的手尝了一口,觉得好吃,便也拿起一个来吃。许三柔又夹了一块煎焖子给他,道,“这个搭配起来最好吃了,弟弟也吃一块。”

    三个孩子用了点心,权仲白又要了什锦烧饼预备他们到船上零嘴,此时小店里也上了几道菜面,居然也颇有水准,蕙娘对小食尝得不多,倒是多吃了半碗面。见歪哥鼻子上占了一点芝麻,自己却一无所觉,不免微微一笑,正要帮他拿掉。许三柔已道,“呀,你脸上有东西。”

    她反过筷子,用筷头轻轻地拂去了异物。歪哥冲她咧嘴一笑,又道,“三哥,晚上回去,你多说些海上的故事给我听呗。”

    蕙娘的眼神却未停留在儿子身上,她瞥了许三柔腕间的花环一眼,不禁若有所思。

    当晚回了屋,几个孩子都十分疲惫,梳洗一番便睡下了。蕙娘也换下男装,一边洗脸一边问权仲白,“那个花环,是歪哥送给三柔的吧?”

    权仲白嗯哼了几声,蕙娘转过身瞥了他一眼,把绞好的手巾递过去,“什么时候又带着他上门找三柔玩了?”

    “三柔跟我们一起下广州的事,毕竟是临时才定。他要向小伙伴告别,难道我还不许么。”权仲白为自己喊冤,“我就是只带他过去了,他给没给三柔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

    蕙娘瞪了他一眼,道,“就去了许家,没去桂家?”

    权仲白耸肩说,“他只要去许家,我也由着他。”

    两□了一个眼色,蕙娘似笑非笑地道,“你儿子看来真是两个都想要……你这个当爹的,是不是也该教教他脚踏实地、从一而终的道理了?”

    权仲白也有些苦恼,他想了想,说,“现在还小,等他十二三岁了若还做此想,我再教他吧。不过,话又说回来,桂大妞是比他大了好些,看他就像是看个弟弟。她若看上也是看上乔哥,倒是三柔这个小姑娘,我瞧着有戏。”

    看来,权仲白也是注意到了三柔对歪哥的一些情态,蕙娘想了想,也不能不承认,“到底是女孩儿贴心,三柔虽然体弱些,可稳重大方,又俏皮可爱,看着她,我都想生个女儿。”

    权仲白微微一笑,摊手道,“想生女儿还不简单?求我就得了。”

    蕙娘气道,“才不求你,我自己生。”

    两人梳洗了上床睡下,因是客栈,到底还是没有做些不该做的事。第二日早上起来,权仲白又带着孩子们去吃了锅巴菜,蕙娘只觉得还好,歪哥不大喜欢,乖哥、三柔都十分中意。等他们都吃过早饭了,箱笼也已运上船去,一行人上船安置好了,便乘着朝阳缓缓启航出发。

    除了三柔以外,几个孩子连从人都是头一回出海,从码头风光开始,歪哥和乖哥便觉得极为新鲜,擎着两双大眼睛看个不住,许三柔也是左顾右盼,见蕙娘看着自己,便小声道,“回京的时候,坐得却不是这样的船。”

    她和桂大妞都一贯显得底气十足、胸有成竹。现如今头回显出了一点不确定,蕙娘倒觉得她十分可爱,因笑道,“是,你们回京时坐的应该是当时广州督造的战船,这几年来,因为你孙姨父要再次出海的关系,朝廷又造了一批新船,这艘就是吸收泰西帆船的特点造的。你看这桅杆和以前是不大一样了。”

    非但桅杆,在这艘船上来来往往的也没有几个熟悉的人,许三柔踌躇了一下,见一队兵士从眼前经过,均是全副武装,身子一缩,便不由牵着蕙娘的袖子,怯怯地把身子藏了半边到她身后。

    蕙娘对她,本来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可三柔这一扯、一缩,倒令她大感怜惜。她牵着三柔的手,温言道,“这不过是来运送东西的护卫,开航以后自然会去别船的,咱们船上都是你认识的人。现在害怕也不要紧,再过一会便熟了。”

    许三柔被她握住手,也有点不适应,听蕙娘语气和蔼,方对她犹豫地甜甜一笑,蕙娘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又把歪哥叫来,道,“你们两个,做三柔姐的小护卫吧,陪着她在船上四处走走,不一会就熟悉起来了。”

    歪哥一声得令,便握住许三柔的衣袖道,“我们先去船舱里拾掇行李,我带了棋盘棋子,我们下棋……”

    待得船只启航以后,不过半日,孩子们便果然对这艘船熟惯了起来,许三柔带着两个孩子去后甲板吹海风看云彩,还看船员海钓。蕙娘和权仲白却无此悠闲,两人关在舱内和燕云卫副统领卢天怡开会——因走得急,行前许多准备都没做,卢天怡是把燕云卫内关于南海诸国的一些资料都一总带来了,众人看完以后交由文书抄写一份,靠岸时要快马送回燕云卫去的。

    不过,这些资料或者过时,或者写得极为简单,蕙娘翻阅了几页,便丢下道,“这些记载,说不定还比不上南洋海盗势力分布图来得翔实,没准也还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其实就是很翔实,看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到了当地问问大海商,哪里产米对地头蛇来说根本是一句话的事。”

    这种朝廷采买粮食的事,任谁都是第一次办。卢天怡事前已经言明,他是情报工作样样在行,杀人放火也得心应手,唯独是根本没做过生意。此时也抱歉道,“我们已传书给燕云卫广州分部,令其做好完全的准备。想来到了当地,情报应当是要比现在更齐全一些。”

    蕙娘这次的确不打算离开京城太久,毕竟她还想留在京城近距离监视权世赟和权世敏之间的龙争虎斗。再说,她这一出门,焦勋顿时无法联系上她,还有江南一片基业现在也不知寻谁做主,虽说多年未曾有事,但有起事来不能及时处置,招来的或许就是杀身之祸。她也没有冲卢天怡装傻充愣、韬光隐晦的意思,只摇头道,“这一次,必须以宜春号为主,燕云卫为副。不然,朝廷买米的消息一旦传出,我们的行动就完全失去意义了。”

    权仲白本来看着一张海图正在沉思,此时头也不抬地道,“还是把雄黄叫过来吧。让她写封信去广州分号,岂不是什么都有了?”

    蕙娘道,“这封信倒是早就写了,可话说回来,我看了这么多年的帐,还从不知道有人会把外国米贩到国内来卖,也没听说过泰西那边会千里迢迢地往国内运米麦。南洋那边的人又是出了名的懒,没人买米,他们可能不会莫名其妙地多种许多。我看是没那么好的事,到了当地随便找几个大商人就能把米给买齐。这一次我们去,肯定是要从别国国库里挖米的,这就要联系当国权臣,以该国商人的名义来买米。不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宜春号固然不缺钱,可人家没米卖,我们也没什么办法。”

    卢天怡颔首道,“这就是要用到我们的地方了。前几年,公子下广州时,曾吩咐收养了一批南洋土著孤儿,教导他们中华道理并土著言语,这次南下,应当是有一部分人可以供少夫人差遣。”

    他提到封锦时,语气十分恭敬、顺服,听得出来,是真心爱戴封锦。蕙娘看了他几眼,也很佩服封子绣的手段:卢天怡今年都五十多岁了,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她敲了敲桌子,沉吟道,“好,燕云卫既然有所准备,事情会好办得多了。最好还能联系到许凤佳的海军,就算被人戳穿,也能全身而退。”

    见卢天怡点头应是,她又不免笑道,“你们公子倒是挺有远见的,几年前为什么要收养那批土著孤儿,难道是已经料到了今日?”

    卢天怡提到封锦,面上不禁现出又是自豪,又是恭敬的神色,他略带得意地道,“此事我也问过公子,公子说,南洋诸国,和西洋殖民者是貌合神离。如今我们海军在南海耀武扬威,将那些西洋海盗打得落花流水,有一天也许就会在南洋诸国的撩拨下,直接对上泰西舰队。若到了那一日,燕云卫不能跟不上海军的脚步,叫陛下失望。”

    在几年前能看到这一点,封锦的眼光堪称长远。蕙娘亦不禁点头道,“不错,你们公子只怕还是存了一层考虑:大秦要开疆辟土,南边肯定是最好的选择,别的地方,都不适合开辟耕地,不如南边的土壤肥沃……”

    卢天怡欣然笑道,“女公子所言甚是,公子也有做如此考虑。不过为人臣者,虽做万全准备,但皇上不提,我们亦不好说透。在这种事上,燕云卫是绝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几人手里现有的资料也就是这么多了,不论是宜春号还是燕云卫要再送消息,也得等船只沿途靠岸的机会了。三人计量了一番,不过肯定了基本方略而已。相约有事后会,卢天怡便回了自己的座船,蕙娘和权仲白并肩走出船舱,因道,“你怎么心事重重的,今天话也特别少似的。”

    权仲白先未说话,两人沿着甲板走了一段,他才叹了口气,慢慢地道,“把人家官库里的米搬来,其实等于是把我们的风险转嫁出去……嘿,山河表里潼关路,宫阙万间做了土,兴亡百姓苦。大秦官吏奸商的过错,最后竟要转嫁到千万里之外,也可谓是奇谈了。”

    蕙娘虽明白权仲白的感慨,但却并不认同,因直言道,“天下事其实没有不是这样的,不然,你当人们为什么喜欢权势和财富,你的逍遥自在,又何尝不是因为有权力在背后支持?国和国之间也不外乎如此,你别看我们大秦的百姓有些似乎三餐不继、衣食不周,其实和那些小国、弱国相比,日子总得说来还是好上不少的,为了维持这样的生活,只好把一些不好的东西,都转嫁到别国那里去了。除非真有人是大公无私到了能设身处地地去为别国人着想,不管自己国人的死活,不然这样的局面,也只好一直维持下去。”

    “但话又说回来了,一个人都如此大公无私了,必然得不到本国人的支持。”权仲白帮她补完道,“他一般也是空有情怀,但什么事都做不了,甚至于会被本国人排挤、讥笑,也是难说的事。”

    蕙娘笑道,“你也不是不明白嘛……反正,台面上能顾着面皮就算不错了,台面下的事,谁也不清白。从国家、朝廷到大族,谁能把面子支撑住,谁就算是还有点良心啦。”

    “明白也不代表要喜欢。”权仲白叹了口气,竟罕见地承认道,“其实我这样也不好,因不喜欢,便不愿接触。事实上如果人人如此,这样的事也就只能永远这样下去了。”

    两人一头说,一头走到了后甲板,碧波万顷,将滚滚晚霞、血红落日映照得气象万千,甲板上盘腿坐着两个小男孩,许三柔屈膝秀气地坐在一侧,三个孩子的脸,都向着落日的方向。蕙娘和权仲白见了,一时也都怔然无语。两人站在舱壁前头,也是看着孩子们,也是看着落日,竟都不言不动,仿佛被这气氛给全然吸引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歪哥忽然一声欢呼,喊道,“哎呀,上钩啦上钩啦!”

    两人这才发现歪哥、乖哥前头还有根长长的钓竿,被两个孩子遮挡住了,两人都没瞧见。歪哥抱着钓竿道,“快快快,都来帮忙,赶紧地把它甩起来!”

    海钓用的鱼竿,其实颇为沉重,两个孩子刚才肯定是央人来设了这么个钓位,现在要把鱼竿甩起来,那真是谈何容易。连许三柔也来帮忙,都弄得手忙脚乱的。还是权仲白看不过眼,上前笑着帮歪哥握住钓竿,甩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将鱼竿收起时,只见果然有一条海鱼上了钩,蕙娘也认不得是什么品种,权仲白一眼却认出来道,“哇,这条石斑鱼可不算太小,你们手气也算不错了。”

    歪哥顿时得意道,“石斑鱼!这个好吃的!三柔姐,我们拿去找厨房师傅,求他现做给我们吃好么!”

    许三柔脸上都有些兴奋的笑意,她也没有了往常的矜持,使劲点了点头道,“好呢,咱们晚上就吃清蒸石斑鱼吧。”

    又冲蕙娘和权仲白点了点头,礼貌地道,“伯父、伯母也来吃。”

    权仲白笑道,“你们三个小的,倒是来孝敬我们了。好,今晚倒是加菜了。”

    歪哥等不得这些客套,把石斑鱼倒入小鱼篓,便欢呼雀跃地拿着鱼篓跑远了,乖哥在背后蹦蹦跳跳地追赶着,直喊道,“大王等等我——”

    许三柔也顾不得和权仲白把话说完,自己便拎起长袍下摆,小跑着追了过去。权仲白和蕙娘相视一笑,权仲白上前给钓竿又穿了鱼饵,抛下海道,“年少不识愁滋味啊,看着夕阳,等的却是鱼儿上钩。我们坐在这里海钓,看的却是夕阳下海,断送一生,其实也不消几个黄昏。一转眼儿子都七岁,我也见老啦。”

    蕙娘亦很少感到自己的年少韶光已经过了一多半,再过几年,按大秦人眼里,女人过三十已算是中年了。她忽然兴起了一股近乎恐惧的茫然,感到了韶光飞速划过的残酷……在这样时候,回首前尘,最能发人深省:她自负一身本事,可二十多年来,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她缓缓踱到权仲白身边,扭头望了他一眼,见他虽然自叹年老,但双眸含笑,专注地望着海面,盘坐身影、悠然自得。心头不禁又涌起了一点半带着爱意和自豪的嫉妒:虽然她还有几分迷茫,虽然权仲白也远远称不上完美,但好歹她的丈夫,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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