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庭娇-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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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他与沈羲说话,丁氏却神色微顿,说道:“真是胡闹了。羲姑娘去扫墓,你跟着去做什么?”
林霈提着袍子坐下来,说道:“沈二叔原先对我也极好,羲妹妹是去扫墓,即便我跟着去拜拜他们又有何妨?何况,我还想邀上歆姐儿一块同去呢。”
说着他扬唇望向沈歆:“方才也没来得及问你,也不知道你有无时间与棣兄弟一道陪我去赏赏花?”
沈歆原是满脸不悦的,上回在梨香院他就够没把她放在眼里了,这次居然又要与沈羲去杏儿沟!
如今二房处处不受人待见这是摆在眼前的,他倒也真不忌讳!
这里正待帮着丁氏反对,哪知道他突然又提出邀约自己同往。
心里的怨气顿时就如清风袭过,无影无踪了!
第052章 梅纹簪子
她可多年未曾与他同行外出了呢!关键是她怎么可能甘心让他与沈羲独处?
因此忙说道:“有,有时间!我也正想出去走走的。我们杏儿沟的春色是很不错,很值得去看看。”
她都这么说了,丁氏还能说什么?
她在林府的脸面可没有林霈的脸面大,他是林家的宗子,而她不过是个填房。他要做什么,她还能死死掐住的么?
光是家里老太太一句话压下来,就够她扛半天的了。
平素在府里林霈在她身边的日子就不多,难得他与沈家投缘,每次她一过来他便也会跟着来走走。
能有这机会与他相处会儿,她自然更不会轻易拂逆他的心意。
惹他不痛快了,下回不陪她来了怎么办?
这里笑笑,就算是回应了。
黄氏这里更是管不着林霈与谁往来了。只是想到沈歆正与杨家议婚,她却老粘着林霈,总归有些不合适。
但当着丁氏在,也不便说什么。
再说林霈方才说还邀上沈棣,既是四人同去,也不怕落上什么话柄了。
这里也就没管他们,姐们俩自行又唠起别的来。
沈羲一路上想着去杏儿沟的事回了房。
进门便看到摆在桌上的两罐六安瓜片,罐子是冰裂青瓷,打开盖一闻,新茶的清香便扑鼻而来。
罐子盖上还别了枝桃花,她拿起来看了眼,又放了回去。
正好珍珠跟着进了来,沈羲便吩咐道:“过两日去杏儿沟扫墓,除去祭拜之物,你再准备几套换洗衣裳,还有睡具最好也带上。”
她如今尚且不知杏儿沟那边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只知道整个小村子都是沈家的地盘,除去千余亩田地,余下的山土便是祖坟所在。
此外还有鱼塘菜地,简单说来就是沈家祖辈传下来的庄子,只不过绝不许分割售卖就是了。
自然村子里也有宅子,前三年原主就是带着二房这些人在那宅子里度过的。
虽说才离开半个月,可为免露马脚,她最好还是将准备弄充分些为好。
珍珠这才知道林霈送完茶叶自这里出去,与她还有这么一段下文。
这里整理着妆奁,忽然就问她道:“姑娘那枝雕了两朵重瓣梅花的银簪子,怎么不见了?”
沈羲正换着衣裳,闻言便就停下来。
她说的银簪子,自然便是那日闯入小胡同后拿来胁迫过那奇怪的人的簪子。
当时落在地上没捡,哪还能找得回来?
“我收起来了。”她说道。
说完抚着左手背,又在绣墩儿上坐下来。
说起来,那人给的草药居然很有效。
不过这几日工夫,伤口早就已经结痂,并且两端脱痂的地方还露出了淡粉色的新肉。
一个把整条胡同都买下来做为自己私地的人,在家门口荡着秋千,身旁还随处都药效奇佳的草药,他会是什么人?
他既然认出来她是赫连人,为什么没有立刻将她拿下,而是帮她止血治伤?
难不成他自己也是赫连人?
“收起来就好,奴婢还以为失手了。”
珍珠走到她面前,捡起她换下的衣服来。
如今她们连只银簪子都算是值钱物儿,可经不得随便丢失。
沈羲挪开目光,继续换着衣服。
不管怎么说,她与他已经不相干。
她怎么说也是官户千金,与草莽之流的他日后是不会再有交集的。
是的,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不羁,那种乍见到闯入进去的她时、完全不加掩饰的惊讶,还有那种无拘无束之感,让她下意识觉得他就是个行走江湖的草莽。
只有无所顾忌地生长起来的人,才可能会有那种随心而来的情绪罢?
长房这边,丁氏母子用了午饭才走。
沈歆因为林霈邀她去踏青,整个下午都沉浸在欢快里。
她长年在京外,原本对于出门溜弯这样的事情不大热衷,但是既是林霈相邀,她如何不会欢喜?
这一日心情好得如同插上了翅膀,就连小丫鬟打碎了一只茶盅,她也罕见地没有责骂。
只不过她这里聒躁起来,府里上下便全都知道她要随着沈羲去杏儿沟的事了。
话传到沈若浦耳里,他倒是有些意外。
算起来他们回府不过半个月,他本是没打算让他们再跑去坟上的。
但是她竟然有这份孝心,他当然没有阻拦之理。
晚饭后把她叫到书房,便就问她道:“听说你要去扫墓?”
“什么都瞒不过祖父。”沈羲颌首。“眼下正将清明,按我朝规矩,是需要上山祭拜的。”
自打知道沈崇信夫妇的死因,她对沈若浦的看法便就有了些许改变。
虽然不至于让她完全站在他的立场着想,可根据他们眼下的处境来看,他却是他们唯一可护身的屏障。
不管怎么说,她也没有刻意惹他不悦的道理。
“那你打算怎么去?”沈若浦又问。
她说道:“已经与林公子说好了,他与大姐姐要去杏儿沟踏青,我便与梁哥儿乘马车与他们同行。
“只是踏青得耽搁些时候,再者如要随林公子他们一道回来的话,恐怕得在那里住上一两夜。
“因而我又着丫鬟们带了换洗衣裳,以及睡具。届时自然又与大姐姐他们一道回来。”
沈若浦看她应答自如,又安排得都在理上,便不由多瞧了她两眼。
只见她这打扮与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同,但眉眼间那股浮躁执拗之气却是不见踪影了,如果说从前瞧着她便觉气恼,可眼睛瞧着却还算舒心。
便就道:“你父亲虽是对不住我沈家,却终归于你有养育之恩,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也算他们没白疼你。”
说完望着案前花架想了想,又凝紧了眉头望着她道:“此去花销可从公中出钱。去你三婶那里支二十两银子!”
沈羲倒没想到还能从公中支钱,倒可算意外之喜,但看他分明一开始情绪还很正常,可说到让她去支钱的时候又很没有好气,不由又有些纳闷。
不过这倒不算什么。
她道了谢出去。
沈若浦在房里凝眉略想,便又叫来福安:“既然是歆姐儿与棣哥儿去,那么你再传个话下去,让府里渠哥儿嫣姐儿他们也都去坟上拜拜。”
第053章 替她出气
有了沈若浦发话,沈羲前往三房支钱就快了。
纪氏等她走出门,一张粉脸便就刷地沉了下来。
“人是他们二房的,如今竟连上个坟都要往公中支钱了!”
沈嫣笑眯眯偎过来,半搭在她身上,说道:“母亲又何必为她置气?您不是都说了,总有让她服栽的时候么?
“她倒罢了,难成气候。倒是有件事我是刚才听说来的,母亲可知道为何林家的大公子也会跟着同去?”
纪氏望着她。
沈嫣坐起来,先拈了颗蜜饯吃了,才不紧不慢说道:“那是因为今日林夫人来长房串门的时候,林公子也跟着来府了。而母亲肯定不知道,林夫人前来,乃是为着大姐姐的婚事。”
“婚事?”纪氏眉头骤动。
沈嫣望着她:“大姐姐都满了十六了,早到了该议婚的时候。
“难道母亲不知道,他们这次回来,除去为大伯父调任的事奔走,还有就是为了大姐姐的婚事?
“林夫人给大姐姐说的这桩媒,男方便是宫中杨太妃娘家侄儿,杨府的公子。”
纪氏当然知道黄氏滞留京师所为何事,他们留京这么久,不就是打着议婚的名义么?
但是她却真不知道丁氏给沈歆说的乃是杨府的公子。
沈嫣抱着蜜饯罐子,扬唇望着她道:“杨家昔年保皇有功,府里的大姑太太又是宫里的太妃。
“如今先帝虽不在了,可太后当初也曾得杨太妃侍候过半年汤药,在如今太后垂帘听政的情况下,杨太妃这份体面可谓了不得。
“杨府与我们沈家也算门当户对。认真说起来,恐怕还要强上些许。虽不是簪缨之族,到底人脉宽广,这可是个不错的人家。”
她拈了颗蜜桃脯放进嘴里。
纪氏眉头皱起来,杨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她当然知道。
她倒也不是眼红沈歆嫁得好,只是沈歆这婚事若是定下来,长房暂且必定还不会走。
而且到时出嫁,沈崇义必然也会回府。
以杨家的人脉,必然能在沈崇义回调的事上帮到些忙。
既是成了亲家,又有谁会不希望亲家也能走起来呢?到底相扶相帮,才好同进同退。
就是如今帮不成,那也是早晚的事。
沈嫣这番话,果然令她把沈羲的事给撂一边了。
没有什么事情比她揽住府里的中馈权更重要,沈歆这门婚事,不能不让她上心。
“你怎么知道的?”她不禁问。
沈嫣轻笑:“歆姐儿因为能与林霈去踏青,把个暖玉斋弄得人仰马翻,我还能不知道?”
说完她又道:“一个破山沟沟,不知道有什么好去的。
“况且林霈为的是羲姐儿去,又不是为她,她倒是巴巴地上赶着当起龙套来。”
纪氏望着她:“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沈嫣笑着,不说话。
这当口绿萍掀帘子进来,说道:“老太爷那边着人来传话,二姑娘和四爷不日要去杏儿沟扫墓,因着大姑娘与大爷也去,因此让三姑娘,二爷三爷也都同去。”
沈嫣一颗蜜饯倏地卡在唇齿间,再也笑不出来了。
沈羲收到全府少爷姑娘全去杏儿沟的消息已是翌日早上。
很显然她并没有打算去这么多人,但沈若浦的示下,她没有办法违逆。何况沈歆都去了,也不差多两个。
雨下了两日,到清明前一日,乌云竟逐渐散开,太阳金光将屋顶琉璃瓦照得刺目耀眼。
院里新种的花木经过雨水滋润,纷纷精神到像是准备随时再迎风猛蹿一截。
桃花落了满地,枝头花苞又绽了新的出来,一切都表明,这再适合出行不过了。
午饭才过,林霈就派了人来,指名要见羲姑娘。
“我们公子说,明儿辰时,他会准时到达府上。与姑娘不见不散。”
沈羲对这句不见不散颇为硌应。
她这里定了出发时间,拂香院与撷香院便就动手收拾起来。
沈棣他们因是爷们儿,本就不大肯拘在府里,对于踏青什么的虽没有多大兴趣,但是能出府溜达总是值得高兴的。
沈歆自不必说。
唯一郁闷的只有沈嫣,不过她讪讪过了两日,也早已经接受现实。
到了这日早上,沈羲带着沈梁刚用过早饭,林霈就从院门外快步进来了。
只见他依旧一身白衣,披着轻薄的银灰色披风,发丝全结于头顶,拿羊脂白玉簪束着,踏着廊下被风吹落的一地落红,倒是好一个富贵公子哥儿。
“我给你带了昌裕兴的零嘴儿,你在路上闷了,可以拿来磨磨时间。”
他从小厮手里接了两摞包好的糕饼零食放在桌上,又自动将一旁两个包袱拎给了身后小厮。
沈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站了半刻,扭头与珍珠道:“把零嘴儿钱付给林公子。”
早就呆愣着的珍珠连忙垂头翻起荷包来。
林霈满腔欢喜僵在脸上,脸色有些难看:“你就这样看不起我?”
沈羲拳头抵唇,轻咳了声。
不等沈羲说话,林霈便就睨了眼她,大步往外头走了。
沈羲回头招呼裴姨娘:“我们也走。”
他气走也好,也免得接下来再做出什么给她招麻烦的事来。最好他负气直到他们从杏儿沟回来不不,最好是就此不理她,更好了。
珍珠不是说过,沈崇信出事之后,他可是曾经在街上碰见,连招呼也不想与她们打的?
她替原主出出这口气,也该的。
杏儿沟在离京二十里地的黑河镇。
沈家古早的时候也是在镇子上的,当初也只是乡绅,后来逐渐发达,又开铺做起了买卖。
再后来读书入仕,渐渐挤入仕途,虽然不温不火,总算出身上是一步步高贵起来了。
但秦周两朝都信奉落叶归根,沈家的祖坟地,自然就一直留在杏儿沟。
沈羲一路从珍珠她们的谈话里捕捉信息,填补着认知上的空白。
来之前她以为真如沈歆所说这只不过是座小山沟,哪知道车行半个多时辰后,马车从驿道拐上一道侧道,绕过几座田庄,渐渐地视野就变得开阔起来。
沿途都是田庄,路上人烟不绝,四面村庄房屋也不少。
第054章 斯人已逝
河岸上,田埂旁,柳丝迎风飘舞,粉的桃花与白的杏花遍布在小陌上,迎面吹来的风里都带着温柔的草木新发的气息。
路旁挎着篮子默默让路的高瘦妇人目光总望着车厢,许是少见有外人进村来罢?
听到沈梁趴在车窗上,激动地呼喊着路过的狗儿们的名字,沈羲就知道快到了。
果然,过了村口小石桥,就顺着野花夹道的小路进了座后山有着漫山杏花的村庄,。
两山环抱之间的开阔地上,有座门前屋后都种着两人合抱粗的老杏花树的宅子,自然便是沈宅了。
而依附在中间主宅两侧的还有东西各一个跨院,都另有门出入。
马车从正门进去,下了车裴姨娘便牵着沈梁往东面月洞门过去的东偏院走了。
沈羲打量了两圈,只见这是个三进院子,几名长工已闻讯走出来卸马车,而另有对身穿葛衣的男女与沈歆他们打完招呼,然后匆匆迎了上来。
到了跟前冲着她躬身行礼:“方才旺儿去镇上回来,说看到姑娘回来了,我们还不信,如今见着了,可算他没瞎说!”
二人在她面前礼数周到,却不见拘促疏离,反倒是笑得脸上鱼尾纹都出了来,透着打心底里的欢喜。
原主好歹在此地住了三年,沈梁都能跟佃户家的孩子上山下河的玩耍,她自然与周围人们也熟。
她那性子或许不适合内宅生活,但在这样的地方,却又是极合适的。
沈羲猜出他们便是庄头齐顺与娘子齐二婶,便说道:“劳烦你们惦记。我们不要紧,只消把别的姑娘公子招呼好就成。”
齐二婶忙着要说什么,齐顺却止住她,说道:“姑娘吩咐的,小的心里都知道。但请姑娘放心便是。”
沈羲点头,这时候旁边几位村妇等到沈歆他们已全皆进屋,便也一窝蜂迎上来围着问长问短。
她都一一地答了,又让元贝拿出林霈买的那些零嘴儿,拿了些出来散发给长工和佃户家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