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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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汉子中，大多是铁匠出身，自然知道他这是在看火！这可是项技术活！
古代人没有温度计，不能测量火焰的温度，因而在冶金的过程中，就只能根据火焰的颜色来判断温度的高低，从而决定什么时候该添料，什么时候该出炉！
有几个铁匠对这种看火的方法多少懂些，但如果让他们来做大师傅亲自掌控火候的话，可就没有人敢那么做了！铁矿石不要钱，运过来也是要花费力气和时间的。
而且，照大帅的说法，这一炉就要烧半天的时间，出一次错，半天的功夫就浪费过去了。
说来说去，最重要的工作还得着落在大帅的身上。大帅人看着年轻，办事情忒有分寸。大事小情的，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从建高炉，到运石炭，再到找工匠造风箱……一环扣一环，衔接的密密实实，没有什么浪费的时间。众人看在眼里，不管是年长些的，还是年轻些的，都佩服的不行！
凌风从小学就学过华罗庚的《统筹安排》，知道利用烧水的时间切菜，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饭做出来。心里边有了这个节省时间的概念，自然能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
至于看火，在别人眼中是最难的工作，可他就更不怕了！大学四年，工作两年，打交道最多的就是炉火了！凌风所就学的冶金大学是所很务实的学校，从大一开始就让学生下工厂，每年都要在车间待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对于这些基层的工作是再熟悉不过的！
现在凌风看着炉火的颜色，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橘红色！这都一个时辰了，怎么炉火的颜色还是橘红色的？”
“炉温不够！继续加把劲儿！拉风箱的伙计卖把力，晚上我想办法，给你们每人弄上半斤肉吃！”昨天拉石炭的时候，由于山路难走，有一匹马腿被扭断！伤马做不得活，正好杀来吃肉！因而凌风说话也有底气。
“好嘞！”
“大帅说了，干得好的话，晚上就有肉吃！”
“伙计们，还省着你们的力气干嘛？”
“再者说了，大帅对咱们的厚恩，你们不卖力对得住谁啊！”
“拼了！”
八个拉风箱的小伙子大喊着，士气高昂之下，风鼓得快！火苗窜起老高，橘红色的颜色渐渐变淡，开始转为金橘色！
“好！保持住！”凌风心头一喜！
金橘色的火苗，说明炉内的温度已经达到了一千二百摄氏度左右，虽说距离提炼纯净生铁的要求还有些差距，但也能勉强炼出来，只是怕各种杂质会比较多，影响生铁的品质！
对于现在来说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再想提高要求，就必须得有其他方面的技术革新才行，很明显不是目前的情形所能做到的。
这种高强度的劳动，即使是壮健的小伙子，也持续不了多少时间。只是过了两刻钟，虽然小伙子们还是干劲儿十足，但由于体力几乎达到了极限，风箱鼓风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见此情景，凌风赶紧下令换人！
又上来八个人，每四人照顾一台风箱！生力军上来，鼓风的速度立马提了上来……
后来，凌风干脆找了四组人，每组八个，轮流上阵拉风箱！每人拼命拉两刻钟的时间，就能休息六刻钟！也就是说，每个时辰只需要工作两刻钟就行！（作者注：每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等于八刻钟！）
这样一来，鼓风的速度倒是能保证了，不过，光是拉风箱就用去了三十二个人！差不多一个小旗的战士都被调了过来！凌风大感人手的不足！
现在在凌风身边的，只有天字营的一百零八个战士，加上掳掠过来的那六户匠户的话，也才有一百三十人而已！
十几个老人小孩儿的，只能筛选石炭和铁矿石，帮不上大忙；天字营的战士，第一旗要专门负责运送石炭；韦昌的第二小旗在押送工匠们回来之后，就开始接替负责营地的防守工作；第三小旗负责挖铁矿石，还要负责粉碎工作……
所有人都用上了！就连拉风箱那三十二个人，正好一个小旗，还是由匠户中的十几个人，又从第二小旗中拉了两队人，才堪堪组成。
只是这么一来，防守的战士只剩下了第二小旗一个小队的战士！十二个人，分布在营地四周，最多起到警戒的作用，真要想靠这些人来御敌，那是不可能了！世道乱，周围的杆子很多！没有人警戒的话，是肯定不行的！剩下防守的士兵，凌风无论如何是不敢动了！
还好，这样小高炉也算是勉强能够运行！
小高炉的建设很标准，各项技术条件都符合要求，只是所用的材料质量实在是差，这也是凌风最担心的一点。
从巳时一直到戌时，整整十个小时，凌风几乎是不吃不喝的耗在小高炉旁边，整个过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凡是出现任何问题，他都能够在第一时间想出办法来解决。
农历十月份，戌时（北京时间19点，到21点）的天已经黑透了！颇有寒意的夜风吹着，但是人们的内心却是火热！更有那些战斗在炉火第一线的战士们，光着的膀子上汗涔涔地，被火光一照，一层光亮！
紧张！每个人都是紧张地盯着小高炉！所有人都知道，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再加上一整个白天的炼烧，铁水终于要出炉了！
“大帅说这次一定会成功！”
“大帅说的话，一定不会错的！”
“但是，这个炉子打开，里面就会流出铁水来吗？”
人们紧张的议论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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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第一炉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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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中，最镇静地，反而要数凌风了！整个过程他都观察下来，知道现在铁水已经成型了！根本就不存在失败的问题！关键是，看这种土方法炼出来的生铁，质量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
“开炉！”凌风大喊一声。
天字营千总高一功亲自动手，拿了一个铁钎，一下就将出铁口打开！
“哗！”
“滋……”
滚热的铁水沸腾着从高炉中奔涌而出，顺着耐火粘土制成的沟渠直流进预定好的区域。
众人只觉得一片高温扑面而来！炙烤的脸上都是燥热难耐！通红的铁水，将周围照得一片明亮，人们的身上就像镀上了一层红云一般。
“成了！”
“出铁水了！”
“这就是大帅说的铁水吗？”
“肯定是啊！你不见铁被烧红后就跟这个是差不多的吗？”
人群立刻兴奋起来！
“这就是铁水！只要一会儿的时间，它就能变成你们常见的生铁！”凌风肯定地说道。
“哦……”大家一阵欢呼！
“这么多铁啊！”
“哈哈，那我们岂不是每人都能打造一件趁手的武器了？”
“是啊！说不定还能有一套盔甲呢！”
“哈哈哈！真要是有盔甲的话，下次再遇着火铳我也不怕了！”
“……”
“大家都不要停下来！铁水流出来了，要继续往里面填料！准备炼下一炉！我说过，人歇，高炉不歇！要连续作业，炼出无数的钢铁来！这就是我们以后生存的资本！”凌风大喊道。
“是！”人群也大声地呼应着。
有了第一炉铁水的刺激，大家干活的尽头更足了！劳累了一天的身体仿佛一下又充满了活力一般！
加料，添煤，鼓风……
一套流程很熟练的完成！火慢慢烧起来，高炉开始正常运转！
石炭的运输，每趟运三十大车，一天的劳动，就攒够了足够半个月用的量！闲下来的三十个车夫和一个小旗的战士正好可以两班倒，来接替高炉的工作和营地的防守！
只是有几个工匠却要再劳累一晚上，作为熟练工来指导新上阵的几个战士了！
就这样，所有人被分为两组，一组白班，一组夜班，人歇高炉不歇，连续不断的炼出大量的生铁来！
再说那第一炉铁水，已经慢慢地冷却了下来。（手机阅读本章节请登陆）替了班下工的青壮们也都不回窝棚休息，全都是围了过来兴奋地议论着。
按照凌风原先设计好的盛放铁水的耐火槽，冷却后的铁水变成了一个个的铁锭子！每个铁锭都是一石左右的重量。数过去，总共是二十三个铁锭！
也就是说，这一炉，就炼出了两千七百多斤生铁！按照现在市场价零售每斤三十多文算，合计近十万文钱，也就是一百两银子啊！
至于批发价，只会比零售价高，而绝对低不了！原因很简单，盐铁在大明朝都是朝廷管制的！尤其是铁，那可是战略物资！如果谁大批量的购买的话，肯定就是图谋不轨！恐怕买的铁还没运到家，朝廷的官军就到了！
当然，现在朝廷已经没有了随时剿灭乱军，还得地方太平的能力！尤其是在陕西，杆子和流民到处攻破堡子，大户人家为了自保，只能培养家丁，这都是需要生铁来武装队伍的！可朝廷把生铁交易卡地死死的……
所以说，想要大批量买铁，一般人不是没有钱，而是没有门路！只要有这无穷尽的生铁在手，价钱还不是任由自己开！
即使按照零售价来，那也是一百两银子啊！
天啊！自己这些人花了一个白天，就制造出价值百两银子的生铁来？而且，这还只是一个白天的时间；一晚上还能再出一炉！
一天两炉，两百两银子！这群从来没有见过什么钱的村民们都被惊呆了！
只有凌风暗地里失望地摇着头，他已经认真观察了这些生铁锭，不论从色泽还是质地方面来看，都非常的不理想！由于铁矿石本身就是贫矿，再加上冶炼技术上的缺陷，炉温不够等原因，造成生铁块中的含硫量和含磷量都是严重超标。
这种生铁，有硬又脆！不但不利于打造器物，而且做成武器后柔韧度不够，很容易折断！
“不行！炉温不够高！含碳量太高，而且，铁矿石质量不够，里面有大量的硫和磷没能去除！这些恐怕是一堆废铁了！”凌风摇摇头。
“废铁？”他这一句话，旁边的几个铁匠都是听得瞪大了眼睛：
“大帅！有一句话小的冒昧的说一下，虽然您说的碳啊什么的，小的压根就没有听说过。不过就这些铁的质量来说，小的认为还是可以的！”
“是啊，大帅！小的们别的不行，可是跟铁块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好坏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平时我们买到的那些生铁，质量还不如这个！”
说话的是两个老铁匠！他们两眼放光的看着铁锭子，就像饥饿了两百年的老色鬼看着一个裸女一般！人有所好！老铁匠，自然都是喜欢好铁精钢！平时家里都穷地叮当响，哪见过这么多铁锭子？
“就这，也能算是好铁？”凌风不相信的问道。
“绝对地！”老铁匠好像感到自己受到侮辱一般！“有了这些好铁坯子，只要再好好捶打一番，就能变成百炼钢！制作兵器，最是精良！”
呵呵！
凌风笑了！他这才发觉，自己的要求似乎有些太高了！
他的眼光是相对于后世来说的！原先他所在的炼钢厂制出的钢材，不是用于高层建筑，就是用于机械制造，那标准，自然不是现在所能比得了的。
“你们说的百炼钢质量虽然好，但却太费人力！花上偌大的力气，最后只能得到一小块精钢，根本就不符合我们大批量装备军队的需求！我听说有一种炼钢的技术叫做‘炒钢法’，不知道各位可是听说过？”
“呵呵……大帅说的炒钢法在民间是流传极广的，我们匠户人家知道这些的可不少。小的们正好懂得！只是用炒钢法炼出的钢，比起百炼钢来，品质却要差上不少啊！”一个老头提醒道。
“没关系！炒钢法我也懂，只要我们稍微研究一下，将这又脆又硬的生铁变成好用的精钢就可以了！质量，倒不一定要求多高！”凌风说道。
几个人又商量一番，定下了炒钢的计划。只是这么一来，多出一道炒钢的工序，人手却是更加地不够了！
凌风正考虑着派人回去将早盛塬上的任何物资暂时迁移过来！毕竟，已经错过了耕种的季节，早盛塬暂时也就没了用处；与其兵分两路，还要派人在那儿守着物资，倒不如把所有东西都迁过来，集中人力大炼钢铁！
主意已定！第二天天亮，正要派人报信的时候，突然一骑战马飞奔而来！
老远就能看出，骑马的战士正是最早从赵家庄出来的老流民。以他学会不久的骑术，还把马打得飞奔到这种程度，可见事情之紧急。
凌风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留在早盛塬的粮食出问题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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