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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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阎王的作战策略一向是“好钢用在刀刃上”。弓箭手们都是在战场上专拣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射，很多时候，都是以阎王寨的杆子为诱饵，将敌人引诱地集中起来，然后把诱饵和敌人一起射杀。当然了，作为诱饵的，绝对不会是他的亲信，往往是那些刚刚投靠他的新入伙的家伙们。
这种作战方法极为歹毒，敌人往往料想不到，就吃了大亏。而大阎王也是乐此不疲，这次，他显然又是在打这个主意。
战场距离很小，转眼已经到了城墙底下，笨重的木梯在挪动的时候麻烦，可在靠上城墙之后，反而更不容易被破坏。
一个简单的钩锁在木梯靠上城墙的同时，就“啪”地一下扣在了城墙上，牢牢锁住；下面几个民夫在杆子刀枪的胁迫下，死命地扶着木梯。
紧接着，几个悍勇的杆子手持单刀，率先登上梯子，开始往上攀爬；十几个大木梯同时靠上城墙，密密麻麻的杆子拥挤着向前。
“快！砍断他们！把它们推倒了！”在木梯靠上来的第一时间，就有人开始拿大刀砍大木梯上的钩锁。
刘良佐很快就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幼稚的错误。对付这样的木梯，最好的工具是斧子。大刀砍在上面，效果实在是微弱。
与此同时，旁边的战士们也开始行动了。城墙上，凌家军仅有的四口大锅早就被摆了上来，里面是翻滚着的沸水，这时候算是派上了用场。
几个战士拿枯草垫着手，仍然感觉得到锅沿传过来的热量。几个人一齐动手，大锅一下就被掀翻了！滚烫的开水冒着腾腾热气，顺着木梯浇了下去。
“啊——”木梯上四五个杆子立马捂着脸摔了下去，最上面的一个更是被浇得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在地上打着滚嚎叫。
更多的人则是搬起早就准备好的石头，将大木梯上的杆子砸的头破血流。
“要不要放箭？”弓箭队的小头目看着下面的惨状问道。
“急什么！要能忍得住，等待最佳时机！你没看他们只有四锅热水？其他几路弟兄都挺顺利的。只要冲上去，石头就使不上劲儿了。到时候，能出动的，只能是那些拿精钢长矛的家伙。他们才是流民杆子的主力，到时候不要省着力气，把他们全都给我射成刺猬，这场战斗就结束了。当然，现在必须得忍，能忍得住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大阎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才是最妙的。
实不知，就在他的不远处，三十多条汉子也正在压抑中等待着。
“要能忍得住，等待最佳时机！一击必胜！”李自成暗暗提醒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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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一齐动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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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余凌家军战士，身穿两块铁板做成的马甲，匍匐在乱草丛之中，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旁边，一根长近丈二的钢枪躺在草丛中，每个人的右手都是紧紧握住了长枪，紧张地盯着不远处平地上的一百骑兵。
浑然不觉的四当家鬼差官早就解去了战甲，下马靠在一块儿石头上，两腿抬起，微眯着眼睛养精神；旁边两个小喽啰殷勤地为他捶着腿。
当家的都这样了，下面的小喽啰自然没有谁真的卖力防守。
“四当家的是不是太大意了？掌盘子的亲自吩咐过，咱们这儿是大军的退路，万一出了意外，可没人能担当地起啊！”也有人表示了担心。
“老崔你个胆小鬼，是不是害怕了！就算有危险，那也是四当家的应该想的事儿，你这不是先吃萝卜淡操心吗！再说了，一伙流民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老崔是个没卵蛋的家伙！”
“哈哈哈……”
这一句话引起一阵哄笑。那个老崔许是平时被欺负惯了的，涨红了脸没有说话。
“老崔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你们听说了吗？前两天小路上的守军被人连锅端了。看来早盛塬上的流民也没有咱们掌盘子说的那么好对付啊！”也有向着老崔的声音。
“小路上的守军是什么货色，你们还不清楚吗？全是山寨中爹不疼娘不爱的家伙；平时饭不少吃，打起仗来却一个比一个孬。咱们可是阎王寨的精锐，马上步下都是好汉子，岂是能比的？更何况，咱们有一百人。早盛塬的人如果识趣不来也就罢了，如果他们敢过来的话，老子们在这儿正愁功劳不够呢！”
“呵呵呵……”
一群人肆无忌惮地谈笑着，并没有谁真个把可能遭到的袭击放在心上。
草丛里的凌家军战士却是早就等得心焦。
“怎么还不见烟火？”高一功一直瞪着天边，两眼都快看干了。
“不用着急！刘良佐是个能够把握得住时机的人，战机成熟的时候，他自然会按照计划举烟火为号的！”凌风手中拿着一个牛皮袋，狠狠地灌了一大口。他嘴上说的轻松，可手中这第三袋快要喝干的清水却是暴露了他心中的紧张。
“咚咚咚……”
他们处于塬下，距离塬上也仅仅几里地远，阎王寨的鼓声隐隐可闻。
“开始打仗了！这老刘，怎么还不举烟火？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高一功越发沉不住气了。这个未来的名将，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毛头小伙子。
“不会！早盛塬上有我们二百多个青壮战士，每个人都是经历过血腥厮杀，每个人都经历过残酷的训练，每个人都有着精良的装备，要守住城墙易如反掌！要记住，我们的目标可不单单是守住城墙，而是要将阎王寨的主力一举歼灭！”凌风的语气很肯定。这种强大的自信在不知不觉间感染着周围的人，缓解着紧张的情绪。
“看！烟火！”
鼓声响过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才见到早盛塬塬上方向突然冒起一阵黑烟。
“好！准备进攻！儿郎们，鼓起勇气，按照我们平时的训练，稳步推进，塬下一带道路不平坦，骑兵根本就冲刺不起来，他们就是坐在马上的靶子，勇敢地把他们刺下来，这场战争的胜利就属于我们了！”凌风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保证在场的各个战士都能够听到，而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愿听大帅令！”百余壮士齐声低吼，令人心潮澎湃。
“好！我命令：第一旗，第二旗，进攻！第三旗，随后策应！”
“得令！”
战士们立刻抓起精钢长矛，开始向前逼近。
“不好！有敌人！”杆子们立刻就发现了凌家军的存在。
塬下地形一眼望去本就开阔，凌风也没有打算完全偷袭，只是尽最大的可能接近敌人。距离越近，就对凌家军越有利。
现在已经暴露，更是没有了隐藏的必要，凌风很干脆地拔出腰刀来大喊道：
“凌家军，进攻！”
“进攻！”百余战士齐声高喝，声音直接从胸腔中爆发出来，直如响彻云霄的暴雷。
“快！”
“快！”
乱糟糟的杆子纷纷拉过战马，找到自己的武器，翻身上马。
慌乱之间，凌家军战士已经攻到眼前。
到底是阎王寨精锐，虽然措手不及，几个悍勇的杆子仍然及时回转马头抡着大刀就杀了过来。
这时候双方的距离仅仅十几步远，马速根本就提不起来。饶是如此，“嗷嗷”怪叫着的杆子，也是给了战士们很大的压力。
“第一小旗，稳住队形，防御！”首当其冲的是第一旗，总旗官张大可大声的下着命令。
第一小旗十二名战士立刻顿住脚步，身体微弓，近丈二长的大矛矛头对外，像一只倒刺直立的刺猬。
杆子马蹄“嘚嘚”，速度提到一半，突然发现前面竟然是一水儿的长矛尖，寒光闪闪。真要是继续纵马的话，就简直是自己找死了。
骑兵是阎王寨的精锐，临阵变通的能力不可小觑。又仗着马速不快，紧要关头纷纷勒转马头，划过两条弧线，意图绕过第一小旗的前阵，分别向着两侧翼绕去。
这个决策本来是很正确的。只是他们没料到，现在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几乎是交接在一起，此时再转方向，就相当于把整个马的侧身都卖给了敌人。如果是一般的敌人的话，这还不怎么致命，可现在的对手可是手拿丈二长枪的凌家军啊！
“第一小旗，冲！”
“第二小旗，第三小旗，防守！护住两翼！”张大可抓住战机，及时下达命令。
“得令！”
一声断喝，第一小旗十二名战士双手擎着长矛义无反顾的向前冲去。
“杀！”
敌人就在眼前，马速不快，又是侧对着自己，不用担心被马冲撞，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十二个战士一齐前冲，长矛攒刺，几个杆子根本就避无可避，纷纷中招。
“噗噗！”
长枪头直接刺进之中，杆子惨叫着落马。只有两个身手好的，看到势头不妙赶紧一个翻身坠落马下，堪堪躲过了这一波攻击，其他几个全部丧命。
“第一旗，所有弟兄，全力出击！”最先反应过来的杆子已经被解决，剩下的当然要趁着他们慌乱的时候，要他们的命！
“杀！”三个小旗各自组成阵型向着杆子们扑了过去。
第二旗三十六名战士也是以小旗为单位，冲进了敌人阵营之中。失去了速度和灵活的骑兵果然就是坐在马上的靶子；尤其碰上凌家军变态的长枪兵，更是只有被屠杀的份。
杆子们或是拿着大刀，或是拿着六七尺长的长矛，根本就很难近的了凌家军战士的身边。
“快！往后撤，拉开距离，再反冲击！”鬼差官的甲胄都没来得及批，光着膀子坐在马背上，抡着手中的鬼头刀大声的指挥着。
反应过来的杆子们纷纷打马开始脱离战场。骑兵的优势立刻显示出来，“打不过就跑”，步兵想追都追不上，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吃尘土。
“集合！”凌风也知道想要再扩大战果是不可能了，追的急的话，队伍散乱，说不定还会被杆子们抓住机会给反咬一口。
“可惜啊，大帅！”高一功也看出了门道。
“是啊！如果咱们也有一支骑兵的话，这时候衔尾追杀上去，这一百个杆子就全完了。现在，这么辛苦的一次突袭，却只杀死了二十多人；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的主力逃跑。”凌风无奈地摇摇头。
“列阵！准备继续战斗！”凌家军在这一轮冲突中只有两名战士被奔跑的马匹撞伤，其余竟无一人死伤，这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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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一齐动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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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这是什么人？竟然人人着甲！”舒过一口气的鬼差官才看清楚对方的装备。
凌家军铁灰色的护甲均未涂漆，在阳光的映衬下格外显眼。尤其精钢新铸出来，更是显得光寒寒的耀眼。
“四……四当家的，小的看他们的长矛，似乎跟早盛塬上那些流民用的一样啊！”这时候，有眼力好的看出了门道。
“嘶……”鬼差官倒抽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跟早盛塬上那些人是一伙的？”
“恐……恐怕，是这样的。”
“……”沉默！杆子们一下都沉默下来了！
这就是掌盘子的所说的“流民”？流民能人手一杆精钢长矛？流民能每人一套护甲？
“天字营，压住脚步，前进！”就在杆子们犹豫的时候，凌家军开始列着阵势，一步步逼近了。
“四当家的，他们又过来了！我们要不要冲锋？”一个杆子问道。
“啪！”鬼差官一鞭子抽在那个杆子的脸上，“冲你妈的锋！你没长眼睛啊？人家的长枪阵一摆，你冲上去就是送死！而且，这里到处是沟壑，马速根本就上不来，失去了速度，你还冲个屁啊！”
那个杆子被骂的一愣一愣的，嘴里还连连陪着小心。
“撤退！”鬼差官倒也光棍，当机立断，转身打马就走。七十多骑随后跟着毫不犹豫地向着早盛塬上逃去。
…………
攻城战已经进入到了如火如荼的阶段。
战斗一旦开始，那种热血，那种氛围就会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战友的倒下，会激起所有人的血性。哪怕是最懦弱的人，在战场上也可能变成蛮横的屠夫。
如果说一开始杆子还有些畏缩的心理的话，随着死亡人数的上升，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害怕。一个个倒下的人，满地的鲜血，让人变得麻木，处于一种集体疯狂的状态之中。
这时候的人，都是最可怕的。
早盛塬上全民动员，哪怕是老人和妇女小孩，也都被拉上了城墙，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搬起石头冲着底下的杆子砸去。
一个杆子刚刚顺着长梯爬到城墙头，就被一个老人用手中的石头一下砸在脑袋上。老人体弱，这一下虽不太重，但也砸得他晕头转向，一下从长梯上摔落下去。
合该他倒霉，底下林立的杆子中，正有一个人举着长矛准备往上冲，一下就将那个落下来的杆子穿了个透心凉。
旁边其他杆子却视若无睹般，继续疯狂的往上攀爬！
行字营和辎重营所有战士都被拉上而来城头，近丈二的长矛，从城墙头上几乎能够横扫城墙跟下的敌人。瘦猴则是带着近卫营三十二个战士蜷缩在城墙内侧的墙根下，等待着最后决战时刻的到来。相信到时候这支生力军会给大阎王一个惊喜……
“哼！终于出动了！”看着城墙上手持银枪的凌家军，大阎王不怒反喜，冲着旁边的弓箭手喊道：
“看到了吧？那些拿长枪的就是凌家军的主力，给我瞄准他们狠狠地射！”
弓箭手们纷纷答应着弯弓搭箭准备射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轰……”地一声，却是山包后面的一堵土壁突然坍塌，尘土飞扬中，一个黑壮汉抡着油锤当先冲了出来；其后，三十多条汉子个个手持大刀直扑弓箭手们而去。
正是早就埋伏好的李自成和洪金宝等人。刘良佐预料到阎王寨有可能将弓箭手布置在这一带，就提前埋下一支伏兵。
“有埋伏！”大阎王这一喊，立马引起了洪金宝的注意。
“呵呵，你这黑厮看起来像是个头目啊！就是你了，借你的脑袋一用，来作为俺献给俺们家大帅的礼物吧！”
洪金宝的一句话，差点把大阎王气得岔气。大阎王本人是有些黑不错，可比起这个从土壁里钻出来的黑汉子来还是要好几分的。可这个黑汉子竟然见面就喊自己黑厮，还真是够无耻的！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大阎王能够在这乱世中混出一片天地，主要靠的就是自己练过两天拳脚，并且特别凶猛斗狠，现在人家其上门来了，当然没有退缩的道理。而且，他也已经看清了战场的形势，这伙人虽然出现的突然，但人数却是不多，仅仅三十多个而已。而大阎王这边，不算那五十个近战无用的弓箭手，也还有二十多个人。
二十多个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