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蚀 by 林染-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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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来来往往出入厨房附近,他每日只能过个眼瘾,虽一直没有再约石柱私会,心中不知已压了人家多少回。到得後来更是频繁来去,一日中少说“路过”厨房三四次,每次只看上石柱几眼,随便说几句话,已能让那少年满心欢喜。
他也抽空问过府内的管家与其他下人,个个都说这新来的仆役老实勤快,平时从不与谁乱嚼舌根,只管闷著脑袋干活。
管家听得他特意问起石柱,还神色古怪的看了他几眼,犹豫半天才大著胆子道,“少爷……柱子为人老实得紧,定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也长得不大好看,那个……”
李承翰倒有些脸上发烧,管家竟是在护著石柱,唯恐他这少爷吃了窝边草,可惜他早就把人家吃干抹净,连嘴都擦过了。他只得正著脸色摇头,“我随口问问罢了,管家切莫误会。”
管家还有些不放心,竟把石柱调离了後院厨房,让这手脚麻利的少年去了前院做事。
前院来往之人甚多,李承翰不好再与石柱私聊,每有经过竟是话也说不得,只远远看著笑上一笑。这麽一来更是心痒难熬,吊在半空上下不得,明明镇日在眼皮底下晃来晃去,却是活生生的折磨。
如此熬了一段时日,李承翰实在忍不得了,干脆大大方方的吩咐管家把石柱调去自己房前伺候。
管家虽大为担心,他却摆著正人君子的嘴脸说道,“是你们说他为人老实,干活勤快,我才看中他。你且把他叫来,当面问他愿不愿意,若不愿我也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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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只得把石柱叫来询问,李承翰暗中直抛眼色,石柱自然连连点头,满面都是真切欢喜。
管家实在无法,叹著气叫石柱搬回後院,安排在李承翰房里做了个端茶倒水的小厮。
两人终於又可独处,李承翰简直乐上眉梢,搂住石柱就往床上狠压,亲得对方一脸口水。
石柱也高兴得说不出话,只以为情人总算生完了气,红著脸全不挣扎,身子却一阵发抖。
李承翰细细摸著他的手,低声说出怜惜的话,“阿柱,你的手都磨破了,以後别再干那些粗活,就留在我房中伺候。”
石柱不好意思的收回手,伸在半空不知往哪里放才好,“嗯……别弄坏了床上的丝缎,还有你的手……”
李承翰抓住他手臂放在自己颈上,微笑著慢慢俯下身,“阿柱,这些日子我待你很不好,今天我要好好补偿你,让你知道什麽叫欲仙欲死……”
石柱痴痴看著面前俊美的脸,眼中有些湿意,“嗯……承翰,你不怪我了……真好。”
李承翰竟微感惭愧,轻轻吻去他眼角的水汽,“我从来没怪过你,是我有些对不住你……阿柱,我若以後还会伤你的心,你可会怨我、恨我?”
石柱咬唇想了一想,表情有些迷茫又有些痛楚,望了一眼李承翰才微露出笑容,“你这麽好……我怎麽会怨你?我从前想也没想过,能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不理我的时候,我本来是有些伤心,但後来你又肯跟我说话,还每天都对我笑,这便很好了。你若以後不愿意了……我也会记得你待我很好过,我这一世都不会忘记,我们私下做过夫妻。”
李承翰看著他脸上的笑容,心中浮起一阵说不清的难受,抱著他半天没有做声,只伸手轻抚他乌黑的头发。如此静躺了许久,才低低发出一声叹息,“傻阿柱……你真是会煞风景。今日我们不做那件坏事了,你陪我睡一会吧。”
石柱点点头搂住李承翰的腰,两人低声继续说话,都没了在床上纠缠翻滚的心思,只各自挑了些未曾讲过的旧事细述给对方听。
石柱讲著自己小时父母待他的好,又讲了许多跟随班子走南闯北时见到的民俗;李承翰的趣事自然比他多得多,随便挑一两件小时气坏老爹的作为也能逗得石柱失声而笑。
两人说得正开心,李承翰又道自己其实并不算个好人,叫石柱切莫对自己太真,石柱即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笑著说起小时听父母讲的一个故事,“有个猎人打伤了一只野兔,把它关在家中准备养肥了再吃,养过一段时日,却不舍得吃它了,便把它放回山中。後来村里闹了饥荒,一年上头草木不生,山上动物都饿死了大片,猎人连著数日没找到吃的,只得精疲力竭的回家等死,那只兔子却偷偷跑了回来,还自己跳进锅中,猎人问它为何如此,它道我已被你养熟了,你於我已非猎人,你既然再不舍得吃我,我便心甘情愿被你吃。”
李承翰接口问道,“那後来呢?”
“後来……猎人始终不肯吃它,过几日便双双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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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翰叹息笑道,“猎人若吃了这只兔子,也不过多撑三五日,如此死在一处,倒算得上一番美谈。”
石柱却摇头道,“其实不是的……同样是个死,若兔子被他吃了,便是死得其所,无论如何能让那猎人多撑上三五日,也算对猎人有些用处。兔子甘愿被吃,猎人却无心受之,那兔子到死也是伤心的,它於猎人始终无用。”
李承翰皱眉想了一想,仍是大摇其头,“猎人既然已养熟了兔子,自是对它有了怜惜,他非是不受,而是不舍,宁愿双双饿死也是吃不下口去。若真的吃了这只兔子,他只怕一辈子也不得安心,那兔子是死得其所,那猎人却一世难过。”
石柱怔怔看著他的脸,伸手抚摸他的眉目,“承翰……你说自己不是好人,我却觉得你是世间最好的人,若我能一世做你的仆从,长长久久的服侍你,那也是不错的。”
李承翰心中一软,握住眼前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我可不舍得让你当真做我的仆从,只要在这间房里,你我便是夫妻,外间那许多事我们不去管它。”
石柱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更紧的抱住他身子,双眼一眨也不眨,深深看著他每个表情。
床上的情话自然什麽都说得出来,李承翰那般说也只是瞬时冲动。经过那日一番细谈後,他与石柱欢好时竟极不顺遂起来,只望著这少年的脸便忍不住有些惭愧,对方那番不求回报的情意注定痴心错付。
他明明对石柱还有欲念,却再也做不出粗野放肆的举动,就连稍稍下流些的调笑话也说不出口,多是抱著对方的身子轻吻一番便罢。待到真刀真枪的交合之时,往往动作轻柔缓慢,过不得一阵就疲软下来,全不似往常般勇猛。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吓得寝食难安,当著石柱却哪里愿意谈论,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
他以往最自傲的便是男性雄风,自诩能半个时辰金枪不倒,如今变成这般窝囊,真不知如何是好。
石柱也有所察觉,却从不主动问他,几次不顺後他竟是再不敢抱著石柱上铺,唯恐又一次丢丑。
到得几日过後,他背著人偷偷去看大夫,去时以扇遮面,生怕被人认了出来。
那大夫也是个庸医,查来查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他身子根本无事,若不放心当可再找第二位大夫查看。
他不住腹诽这个庸医,果然去找了第二位大夫,谁料又是个庸医,与前一个大夫说的话大同小异。
他气得七窍生烟,连银子也没给就拂袖而出,连忙去找了第三个大夫。这位大夫倒是有些门道,为他仔细看诊、问前问後,还面色凝重的查阅了半天古书。
过得小半个时辰,他失魂落魄的走出医馆,脚下不辨方向的拖了一天,当晚便没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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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晚上,李承翰揽著个少年从後门入府,两人形态亲密全不避人,走至房前才遇见石柱。
石柱已在他门前候了整整一日一夜,除去吃饭如厕,就是站在他门前张望。看见他揽著个陌生少年,石柱愣愣发起呆来,望著他们快要进门才张口叫他,“承翰……你……你这是?”
李承翰头也不回,只凑近那少年耳边轻声调笑,声音却大得石柱刚好能听见,“别理他,我们且去风流快活,我整整一晚都不会放过你……”
那少年耳根红透,伸手在他身上用力一扭,“进门再说,旁人都听到了!”
石柱脚步一歪,跌坐在地起不来身,他竟然只是“旁人”?李承翰的那些情话几日间便到了头。
他眼睁睁看著两人关紧了门扉,门内立时传出淫靡的调笑言语,过不得一会就变作低声喘息,时不时还会发出惊叫打闹之声。
他咬牙站起身来,转头便想离去,想想又坐了下去,以手臂抱住膝盖不再挪动。
不管门内发出何等声响,他就这麽一直坐在门前,双眼望著那扇紧闭的房门,胸前的衣襟却慢慢湿了一片。
等了许久,待到夜近三更,李承翰才轻手轻脚从房里走出,见到石柱那一动不动的身影,似是被他吓了一跳,指著他低声问道,“你怎麽还坐在这里……你一直没走?”
石柱身子都坐僵了,眼中的泪水也早已干涸,只动作迟缓的站起身来,声音嘶哑的开口道,“我在等你……承翰,我要你听你亲口说,你是不是……是不是……”
李承翰皱眉反问道,“你已亲眼所见,还问什麽?”
石柱凝视他在月色下愈显俊美的脸,此刻这美丽的面庞上却只有赤裸裸的绝情冷酷,虽然浑身都已被夜风吹得冰冷,胸口还是跳动著一小簇火焰,石柱极慢的摇头答道,“我只信你……亲口说的。”
李承翰紧抿著嘴唇回看石柱,那全无猜疑的目光只有满满的希冀,普天之下再没人比这少年更好哄骗,他此时只要一句话,这少年便会欢欢喜喜再次投进他的怀抱。
“我……明日我便把你的卖身契还你,你……你回乡去吧。”
石柱向後退了一步,眼中的希冀登时消散一空,神思迷乱的想了想才焦急的开口,“我又做错了事?对不对?承翰,你只管罚我……你不理我好了……”
李承翰不想再看到这少年的脸,闭眼轻喝道,“不是!你没做错,是我……我已厌弃了你。我早跟你说过,我不是什麽好人!”
石柱痴痴看向他那副带著烦恼之色的表情,仍是摇头辩解道,“承翰,你是我眼中最好的人,是我配不上你。我从来不能为你做什麽……一年挣的银子也不够你买件衣裳,还痴心妄想著要与你做夫妻……你若厌弃了我也是应该,只是……别赶我走,我只要能看见你开开心心的……我留在这里一世做你的下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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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翰只觉得头都快要裂开,强压著心口的酸涩之感冷冷回道,“不好!”
“那……那我便不在你身边,我去前院做事……你看不到我,也就不烦心了,好不好?”
“不好!你明日便拿了卖身契,走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别逼我打你出去!”
恶狠狠的说完这番话,李承翰推开石柱便转身进房,将那扇门用力拉上,发出一声闷然巨响。
石柱被这响声震得呆了一呆,黯然垮著肩膀慢慢走回自己的住处,躺在铺上翻来覆去了一整夜也睡不著。
第二日清晨天色微亮之时,石柱却仍如往常般起身梳洗,把自己打理得干净整洁,收拾好小小的包袱,再去前院找了那位老管家。
他低著头恳求管家,说自己服侍不周得罪了少爷,少爷不愿再看到他,还是调回前院做事为好。
那管家正松了一口气,准备应了他这个请求,却看到自家少爷李承翰也脚步匆匆的寻了来,一见到石柱便面色古怪,又似烦恼又似厌恶,平日那等温文尔雅的神态哪里还剩下半点,连眼睛下面也有了两个黑圈,竟像一夜未眠的景况。
管家吃了一惊,再细看石柱脸上,也是憔悴不堪,面色发白,却不知这老实巴交的少年到底怎麽得罪了李承翰,竟搞得两人都弄成这般?
李承翰张口便向管家索要石柱的卖身契,管家如实做答,下人们的卖身契全收在夫人手上。李承翰眉头微皱,没再多说一句就转身而去,管家望著他的背影低声询问石柱,“柱子,你向来老实得紧,这次却怎麽得罪了少爷?”
石柱也望著李承翰脚步匆匆的背影,竟没听到管家这句询问,老管家看他这番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下忍不住大为担心,拉拉他的衣袖再次追问道,“柱子!我问你到底怎麽一回事?你不用怕,若是少爷欺负你,老爷自会管教他。李府不比别的人家,待下人也是公正严明的。只要你没做错事,便不会受罚。”
石柱怔怔的听完老管家所说之言,轻轻摇头道,“是我不好……我惹他生气了……虽不知道错在哪里,但他既然在生气,那便是我的错。”
老管家望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长声低叹,“唉……你这等人也算是个稀罕物,罢了,看来少爷这番气得不轻,我且去向夫人求个情,把你的卖身契还了你,给你多结些工钱,你自个儿出府去吧,好过少爷日後与你为难。”
石柱“啊”了一声,把头摇得如拨浪鼓般,“我……我不走!少爷只是一时生气,日後还是会理我的。就算日後也不理我,我……我只要能偶尔见到他便好了。”
老管家听出点端倪,登时变了面色,“柱子,你老实说……少爷是不是跟你有了什麽瓜葛?”
石柱立刻住了口,头也低低垂了下去,手指绞住衣衫的下摆扭来扭去,整个人都露出极为不安的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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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恨恨剁脚,拉著他衣袖便往外走,“少爷实在是太不成器……竟连自家下人都不放过!我这便去向老爷评理!你不用怕,这次定要他好好吃上一顿家法!”
石柱吓得立住脚步死死不动,嘴里兀自结结巴巴的辩解道,“不……不是少爷,是我……我一心缠著他……是我自己痴心妄想,少爷只是想让我回家,他一向都待我很好!”
老管家哪里敌得过他年轻力壮,拉扯半天也没能把他拖出门去,只得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老脸上仍是气恼不已,“你这傻子!被少爷欺负了还为他说好话!”
石柱和老管家来来回回的纠缠了一会,死活不愿去见李家老爷,唯恐给李承翰招来麻烦。
两人正在磨著嘴皮,李承翰手上拿著一张纸笺快步走近,临到石柱跟前,将那张纸一把塞进石柱手中,“阿柱,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把我忘了!”
石柱只是摇头,攒著那纸卖身契红了眼眶,李承翰看他这副执迷於自己的痴态,咬牙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你滚!”
这一个耳光下来,石柱果然不摇头了,只抚住脸呆站著一语不发,那老管家却是受够了少爷的嚣张脾气,拔腿就出门去叫老爷。
李承翰抓住石柱的手提步便走,脚步极快,手上的力气也大得很。
石柱浑浑噩噩的被他牵著,脚下的踉跄和手上的疼痛都无所察觉,胸口那喘不过气的窒息之感却十分清楚。
李承翰将石柱一路拖至其近来居住的那间下人房前,提腿踢开房门便闯了进去,看到石柱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忍不住微微一愣,随後顺手拿起那个包袱塞进石柱怀里,还自腰间掏了一叠银票,用力塞进包袱之中,“这些银子你好好拿著,回了乡做点小生意,也可一世不愁吃喝。你……你且找个平常女子成家立室,再别随便相信人了,尤其是长得好看又说话好听的……多半都是像我这般的骗子。”
石柱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望著他老半天不做声,听他说了这许多,似是终於清醒了些,竟勉强露出个笑容来,将那几张银票掏出来放在桌上,想了想又自包袱中掏出一块小小的东西递给李承翰。
李承翰接过一看,却原来是个通体碧绿的小玉佛,虽然雕工不细,成色尚好,不知石柱是何时买下,恐怕花费了这少年大半积蓄才能买得起。
他攥著这个玉佛,犹豫片刻终於塞进自己怀中,又拿起银票想要往石柱的包袱里塞回去。
石柱立时向後退开好几步,嘴唇掀动数次,却再说不出什麽话,最後看他一眼便点了点头,抱著那个小小的包袱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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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柱刚一出门,便遇见了好一大帮子人,却是老管家带著老爷夫人他们一路寻到了此处。
一看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