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告状-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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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猛然从背后响起,陈名士正是失神之际,被这么一惊直觉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刺痛过后登时转身,下意识死死按住房门。刚刚散下的冷汗又布满了额头,目呲欲裂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
“谁啊!”
“老爷,是我!您怎么了,刚才听您叫了一声,没事吧?该让丫鬟来伺候您洗漱了!”
原来是管家刘明。
恐惧到了极致就是愤怒。接二连三的如此惊吓,甚至连早上起床气还都没散开,陈名士一阵邪火陡上心头,暴喝道:
“滚!别进来,谁也别烦老子!”
平日知书达理柔声细语的温和模样,眼下看去真像一尊杀神,陈名士就这么大吼一句,将那管家喝退了。
待一切风平浪静,陈名士回头,望着屋内自己脚边的宛如,愤怒愈发不可控制起来:
“谁叫你当初是个青楼女子,如今给我添了这么多麻烦,断不能让你也好过了,我要去通州为官,谁也拦不了!你也不行,给我老实在床下待着!”
再也难以控制情绪,陈名士粗暴地将宛如的尸身揪起来,使劲折叠,尸骨被力道扭地咯吱咯吱作响。褶皱绷紧的尸身张开了嘴巴,被那力道弄得一张一合。
陈名士一巴掌扇过去,再死死合紧了尸口,胡乱塞在了床下,用个席子给遮挡起来,这才终于算是云散风消。
坐在床上直喘粗气,陈名士一身邪火散了几分。刚坐了不到片刻功夫,又想起了什么,跺了一下脚,赶紧起身自己穿衣,这就出了房门,直奔家眷住处。
···
东直门内,拐子胡同。
拐子胡同,三教九流,插科打诨的地方。尽里面有个棺材铺,世代在此经营死人营生,赚白钱度活。之前的掌柜叫白三石,颇有些传奇,街坊巷里也都认识。
听说他是湖南人氏,早年经营风水相面的营生,到了北京同行相斥,又经历了一些怪事,后转行就做了棺材铺的买卖。
白三石晚年瞎了一对眼睛,没过多久就死了。临死前未有儿女,倒是认了个义子,取名叫白长生,白长生是个弃婴,早年京畿之地灾荒时在街边捡来的。
白三石不忍看婴童早夭,也就留在身边带大了,留着打打下手。
等白三石死了,白长生也就子从父业,接手了棺材铺的生意。自幼跟随父亲,倒是学了不少相面打卦,买卖生意的本事,为人正直,也很机灵。街坊四邻之前有什么算命风水也都找其父,现在自然也就认可白长生。
二十来岁,俊秀清雅,白长生独自一人撑起店铺买卖,长得精神但是没有娶妻纳妾。大伙儿虽然喜欢这小子,却都忌讳他的职业,这人生大事也就耽搁下来了。长生为人温良,倒也不急不慌。
今日也是如此,洒扫完棺材铺的卫生,就坐在门前,叼着根稻草晒晒太阳。
“张妈来了?来串个门?”
吊眉一扫,眼前有个妇人经过,三十来岁,挽发扎团,是这里的街坊。白长生自然认识,平时和这个张妈关系不错,也就开了个玩笑。久在市井,这也是常事。
张妈一听,登时一个白眼翻了过去,啐了一嘴:
“呸!谁没事来棺材铺串门儿,找死啊!一边玩去。”
说完挎着菜篮子就走了,白长生在后面嘿嘿一笑,又接一句:
“没事常来玩,有需要的话街坊邻里的给你打个折。”
张妈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心说这小子嘴也太损了。回身掏了个菜梗就扔了过去打那白长生。
白长生没打到,倒是打到了他前面的陈名士!
“干什么呢!没轻没重的!”
陈名士吹胡子瞪眼,冲那张妈怒道。张妈一看打错人了,还是住在东直门的陈名士陈大财主,吓了一跳,转身就跑远了。
这也是知道陈名士平日之间脾气还好,不然就这么跑了可要遭灾。陈名士也没计较,也没心情去计较,转过身来望着白长生道:
“小子,你这有没有捆尸绳?”
白长生早就看到了陈名士,鞠了一躬。赶紧起身,但是没多说话,正了正神色,这就反身回到了棺材铺。在里面把门留个一人宽的距离,等陈名士进来。
不请入,不笑颜,不问事,不讲价。这是棺材铺的规矩,白日不聊晦事物,也是常理。
陈名士缓步迈进,看着白长生又问了一遍,白长生点了点头,没多说话。自一个小匣子里面抽出一捆马毛和椰丝拧成的粗绳,递给了陈名士。
捆尸绳,阴寒绳索,取背阴地方生长的椰树壳拔丝而成,掺杂母马毛,可定邪魅作祟之尸。
这是棺材铺镇店的几种手段,白长生跟着老父学会了,就备了些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闹不清楚这等物件陈大财主要拿去做什么,怕不是嫌产业还不够大,如今活人坑完了,连盗墓挖坟的营生也要掺合一脚?
只见陈名士眉头深锁,掂了掂这绳子,又点点头,扔下一两银子道:
“莫要多问多言,更别说老夫来过这里。”
白长生神情肃穆,点头应和。陈名士取了绳子,转身张望了一下四周,看看没什么人,也就快步离去了。
待他走后,白长生独自喃道:“大白天来买捆尸绳?眉间有煞,言语不祥。这陈大财主怕不是逢了什么事吧?”
摇了摇头,倒也没再追究了。这眼力看人,都是跟着老父亲学的,面相八卦也略通一二。白长生拿起扫把,扫了扫地面,这也是规矩:
不能擅留活人气儿,这是老父生前交代的,当年白三石非常看重这个,说若不如此,棺材铺至阴至寒之地,煞气劫难也会跟着主顾上身。虽然不知道真假,白长生倒也是秉承传统。
正扫着,忽然看见地面上有一片白纸,细细碎碎,皱皱巴巴,就散落在陈大财主刚才站着的地方,定是他不小心遗落的。外人看不出是何物,白长生可一眼就看出了来历:
这是札纸人用的白纸!
“不好,如此凶纸傍身,陈名士危哉!”
白长生拾起那张纸片放在掌中,眉头深锁,倒吸一口凉气说着。刚一说完,身后忽然亮了一阵。猛然回头去看,白长生惊叫:
“父亲!”
…1
第4章:深夜埋尸
白长生的棺材铺里,十丈之地,并不宽阔。店铺门脸很长,外人不能窥视其内。而铺内正当间放着半口寿材,当年白三石嘱咐说这半口寿材不能完工,若是完工,就是自己金盆洗手的日子。
如若不然,必有横祸!除此之外,一桌一床一椅,再无居家旁物。
而棺材铺的墙上,挂着一套画像灵牌,画就是当年白三石的画像:虎须豹眼,怒瞪前方,看着就是威武堂堂的汉子。
画像下方摆着四十九盏八宝琉璃盏,有一部分里面点着当年白三石亲自订做寿材的苦主的善香。
这些善香为祭祀之香,每日都要虔诚降香,不可间断,说是要到十年轮回之后方可撤香。直到现在还有一些余香未曾撤去,日日供奉,而这些香的正中,放着的就是白三石自己的善香。
但是白三石生前交代过:若无缘由,此香不可擅点,此香有燃,则必生蹊跷,福祸相依,要慎重抉择。
为何如此,父亲未曾告知,只说日后若有大难,持这些善香可以辟邪挡灾。白长生也就听了。
父亲的善香是庐州松烟香,稍微一受热就会自燃。但棺材铺平日里阴气逼人,从未有阳光渗入,今日居然自行点燃,白长生怎能不奇?
那善香散发出绿盈盈的光芒,忽亮忽灭,青烟飘荡。时而还会窜出火苗,刚才的一亮就是如此。白长生不敢拖拉,赶紧把棺材铺的门帘拉下来。
日光一沉,这屋内顿时再无光亮景色,只有那些善香发出的光,幽幽映在那半口棺材上,明明灭灭照出一阵奇特光亮,这棺材铺内说不出的阴森凄凉。
白长生常年独居在此,艺高人胆大,也就没怕。只是跪在了父亲的灵位前道:
“父亲,这是何故?您怎么突然显灵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讲?”
低头一拜,手里捏着的白纸轻轻掉落在地。白长生猛然抬头:
这棺材铺里近日只来了一人,就是那陈名士,难不成事他有什么事?又与自己有何关联?
棺材铺里寂静无声,白长生一惊一乍,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看着那白纸心说:罢了,去看看是不是陈名士有什么事,老父亲肯定不会无故显灵。
打定主意,白长生赶紧起身,升起门帘,快步向陈名士刚刚离去的方向追赶。这也是善心发散,自幼蒙教有方,愿意管这闲事,不过白长生临走时未曾注意到,老父亲灵位前,那一柱善香,悄然熄灭了···
而那半口棺材,忽然动了一下···
大步流星,白长生来到了陈府,叩响府门,陈府的门子打开一扇小门,探出半个脑袋,打量着白长生。倒也不认得,看来是刚刚睡醒,被扰了清梦,一脸的不耐烦,竖起眉毛道:
“谁啊,大中午的有事没事啊?”
白长生知道这是京城有名的大家府邸,不敢怠慢礼数,这就鞠躬道:
“我是拐子胡同棺材铺的掌柜白长生,有事找陈老爷···”
还没说完,那门子怒喊一声:
“滚!棺材铺能有什么事!”
说完,那门子咚地一声把府们关紧了。白长生心说坏了,这不该告知来历的:棺材铺上门,这可是大忌。
碰了一鼻子灰,也没别的办法,白长生只能回了棺材铺。
却发现那柱香已经熄灭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就不再计较了,心想可能是意外自燃,这就继续在门前插科打诨起来。
到了晚上,吃完晚饭,白长生点燃一盏灯,坐在棺材铺里面,准备歇店。刚把帘子拉到一半,却瞧见了陈名士,鬼鬼祟祟,从一个胡同里探出脑袋。
想起了白天的事情,白长生有点好奇,也就没拉下门帘,盯着那陈名士,想要瞧个明白。
越看越怪,那陈名士背着个大麻袋,从胡同口鬼鬼祟祟出来了,向着东直门城门的方向去了。
他这是干什么去了?白长生想不通,但看到陈名士面色阴沉,阴气透脸而生。那背上的大麻袋好像很是沉重,但却双手死死攥着麻袋口,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藏在里面。
哧溜一阵,陈名士左右打量半天,发现没人,也没注意到白长生,这就弯着腰,急匆匆向城门方向走去。白长生终是耐不住了,关了棺材铺的门帘,跟了上去。
俩人一前一后,前面的是陈名士,没注意有人跟着,只是快步而行,从东直门一处城墙扔了个钩索爬出墙外,没有走城门。这让白长生更加纳闷了,这主儿是干嘛去了?怎么有门不走,跟贼偷一样?
跟着绳索在后面也悄悄爬了上去,陈名士左顾右盼,越走越急。月明星稀,出东直门就是荒郊野岭了,除了夜莺乌鸦的刺耳啼叫外,再无旁音。
白长生一边走一边嘀咕,这也得亏是依仗自己的职业,要是别人来得吓死。
说起来干嘛非要跟着他?上前一问不就得了?不过那陈名士脸色阴沉,要是去问,指不定惹出什么祸来。白长生一边琢磨不透,一边跟着,直到前面三五丈远的陈名士忽然停下来,回头一看!
白长生赶紧就近藏在了一棵树后面,难道被发现了?有些纳闷,悄悄侧身去望,那陈名士正站在一个土坡上,来回张望,看来是没看到自己。
再仔细一看,居然已经到了鬼哭坟!乱石林立,草木皆兵,断碑矮木,受着夜风轻轻摆动,怎么到了这个邪门的地方?白长生一阵晦气,有些悔不当初。
大半夜趴坟头,这陈名士要做什么?还搞不清楚,却看到陈名士把那麻袋扔在了地上,左右寻摸着什么。直到一处空瘪的坟头处。
那坟头空瘪,好像刚被人刨开,里面是空心的。陈名士左顾右盼,好像是认识这处坟包。面色有些悲苦,摸了摸那墓碑,嘟嘟囔囔说了几句,也听不真切。
直到说完,陈名士叹罢动手,把那麻袋解开。自里面抻出一具女尸!
白长生看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惊地张大了嘴巴。这陈名士难道杀人犯案了?堂堂京城巨商?深夜埋尸,怪不得眉间有煞。
此刻方知骑虎难下,万万不能动弹一下,若是被陈名士有所察觉,自己肯定小命不保。
紧紧靠着那颗老树,白长生心头砰砰直跳,血液倒灌已经顶在了头上,手脚冰凉,骨节发颤,但也不敢有所动作。
只见那陈名士把女尸扔进了坟里,手脚麻利,低头沉思了片刻,又从麻袋里掏出了第二具尸体!
两具尸体?!1
第5章:一尸两命
白长生此刻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死盯着陈名士,心说我的乖乖,这主儿下手也忒狠了,一下子两条人命!
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不成想竟是如此行凶作恶之人。越看越惊,那陈名士手脚并用,看来很是费力,将那第二具尸体扔进了坟里。
回过神来,这可没有什么好看的,得先悄悄退走,若是等他埋尸回来发现自己,肯定没好果子。
白长生想了想利弊,这就要退走了,刚一转身,觉得脖领子一阵瘙痒,伸手去抓了抓,只听得上面咔嚓一阵声响,抬头去看:
这老树稍上挂着一个纸札人!
迎风飘荡,面目狰狞,脖子上套着一个绳索,好像是吊死鬼一般可怖,还有一个猩红的纸舌头从那纸人口中垂下来。
那纸人竟还有头发,分明是人的头发,此刻被吊着,脑袋正好冲着下面,无神的假眼睛正怨毒地望着自己。
“哇啊!!!”
白长生虽然是是棺材铺长大的,但眼下这情形,看到这么个吊死鬼一样的纸人,前面还有人埋尸。怎么也控制不了心中的恐惧,只觉得两脚发软,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指着那树上的纸人口不择言:
“我的天爷啊,谁这么缺德没事树上挂纸人,还弄得跟吊死鬼一样,吓死人不偿命啊,小哥改天给你定口棺材送上门去啊!我···”
还在破口大骂,惊惧交加之际···完了,这一句,可是要了人命。白长生此刻慌乱,倒也知道轻重,这么大的动静,那陈名士怎么能听不到?
慌忙掉头去瞧,那陈名士就在三五丈远的地方,手里拎着一把刀,刀头渗血,阴测测得看着自己。面色无比狠毒,只听陈名士寒声道:
“我就说嘛,怎么总感觉有人跟着,小子,要你不要多事,你还来送死,今日留你不得了!”
说完,提着那把滴血的刀就这么走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从哪掏出来的。白长生惊地全身发软,但求生的本能尚在,赶紧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滚爬起来,掉头就要跑,但是还没跑,却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尖叫:
“我弄死你!”
“啊!!!”
二回头,再去瞧:刚刚那空坟边上,有一土堆,那土堆看来是坟头挖土堆起来的。本来是荒土,此刻里面却直身坐起来一人!
一个虎躯大汉,手里也操着一把刀,神情怒不可竭,还有秽土掺杂着鲜血在脸上,眉发飞舞,胸口一处说纳丝冢鳎丝炭慈ピ醪化}人心神。
看来这个人受了伤,被人误以为死去,就地掩埋在此,但却并未死绝。此刻起身,好像失了心智,直接操刀一把砍向了陈名士的双腿,只听咔嚓一声,陈名士应声而倒,怎么也没料到居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嗷啦一声,陈名士哭喊连天,痛急大叫,黄豆般的泪珠夺眶而出,本就是个商人未曾习武,这一刀砍来,直接断了他的双脚,平生哪里受过如此剧痛?面色瞬时间青黄不接,目裂淌血,嘴角被狠狠咬出了血迹。
回头狠毒望着挥刀的男子,陈名士不发一语,颤抖着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刀子,一把捅进了那个人的胸腔,自己也跟着一口血沫喷了出来:
“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今天断我双足,我也让你做个陪葬!”
这句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