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宰相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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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你怎能生活在她留给你的幻影中?相国,原谅朕……原谅朕的自私……
第六十一章
“皇上……”崔总管听到麒真近乎发狂的声音,有些担心地进来问安。麒真头也没抬,依旧挂在椅背上,冷淡地说了一个字:“滚。”
“皇上,太医说,相爷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麒真依旧保持着那个半死不活的状态,爱理不理:“你不用唬朕。朕也习武,朕很清楚皇弟的掌法。”
“托皇上的福,脏器没有破裂。只要悉心调养,还是可以恢复的。”
麒真仰在那里好一会儿,才似乎冷静下来,缓缓直起身,不由嗤之以鼻:“托朕的福?呵,这不就是拜朕所赐么?”他站起来,淡淡地说:“在恢复之前,就让相国住在宫里。缨宁的事,以后再说。朕要为相国废朝三日。”
崔总管一惊,跟在麒真的身后劝说道:“皇上,选妃立后本来就是皇上的责任,而官员住在宫里却不合规矩。前者既然被搁浅,皇上再因为相爷而废朝,恐怕会引来朝臣非议。到时候万一有人煽动大家弹劾宰相,对皇上和相爷都不好。”
麒真停下脚步,向身后说:“有人敢弹劾宰相吗?如果谁有更好的人选,那就尽管来好了。而且朕表示一下对臣子的重视和关心,有什么不对吗?”
崔总管来到他身边,依旧微微躬身,“皇上说的极是,为宰相废朝能体现君王对大臣的重视,文武百官也会因此对圣上尽心尽力。”
麒真没有再接茬就直接去了暂时安顿严殊的宫院。他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些可笑,不,应该是可笑得厉害:只是想关心一下一个人,却非得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做给别人看,做给天下人看。而且不止是这一次,过去乃至将来,每天都要考虑类似的问题。虽然在冲动之余说出什么不会放弃相国的话,可毕竟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一点后果都不考虑。
更何况,麒真现在还不知道,在严殊的心里,那个真正喜欢的人是谁。虽然严殊想要说,但麒真不想听,他怕答案揭晓的那一瞬,自己的幻想会完全破灭。关于缨宁,他设想那是一个普通女子的话,自己是否真的心甘情愿成全他们?情愿是一定的,但心绝对不会甘,真要那样,心就会是苦的。否则也不会对皇弟说出那样的话。
看到严殊的时候,他还在睡觉,或者应该说是昏迷。麒真向太医问了情况之后就在严殊旁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现在觉得把九方烟关起来是对的,因为不会再有人吵到严殊了,他可以安静地休养。
想起九方烟,麒真觉得他最近几个月确实变了很多,变得不可理喻、胡搅蛮缠,过去温文尔雅的他,似乎完全不在了。但是宰相比他的变化更大,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脱胎换骨。他们两个,变得都快让麒真认不出来。他在严殊身边守了好久,忽然想找九方烟好好谈一谈,便悄悄离开,到了天牢。
不知是什么缘故,九方烟在里面也不吵闹,只有这个倒还有过去的一点风格。麒真站到关着九方烟的牢房前面,也没叫人通报,只是透过空档看着里面的人。九方烟躺在茅草上面,似乎没什么精神。不过这也是当然的,有哪位王爷被皇帝关进牢房还会觉得开心的?但是他现在的样子,却颓唐到了极点。
麒真叫人打开牢门,微微探了进去,平淡地唤了一声“皇弟”,九方烟才有气无力地转过头,耸肩冷嗤一声:“皇兄,我不配做你的兄弟。”
麒真有些纳闷:“皇弟何出此言?朕并非真要娶缨宁,也并非真要关你。”
九方烟笑得更是溃不成形了:“是……这些我现在都知道了……”他说着,低下头,既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我……很可恶吧?竟然不相信皇兄……那一掌把他打伤了,也把我打醒了——他早知道我会打他,对,他就是这样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干让自己吃亏的事情,所以他怎么会激怒我呢?他确实比我聪明多了,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来阻止皇上。但是同时,他也破坏了皇上的计划。”九方烟说到这里,才微微地抬起头,看着麒真,轻轻地问:“对吗?”
麒真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的表情,许久,他才微微开口:“你能醒来,朕很欣慰。既然你已经知道,那就留在这里吧。”
“是。”九方烟没有反对,也没有反对的立场,只这样淡淡地应声。
“那朕就先走了。”
“等一下。”九方烟抬头仰望着麒真,不带一丝的虚伪:“他不要紧吧?”
麒真微微别过头,顿了一会儿,才问:“你自己的掌,自己不是最清楚吗?”
九方烟无言以对,麒真才放过他:“大概要久一些才能恢复。朕会派人搜集最好的药材。”
“虽然这次他不惜生命,强烈反对。但缨宁是由他引见的,臣弟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臣弟知道皇上不想听,也不愿相信,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别人也就算了,但是对于你最信任的人,既然皇上不愿防备,那就由臣弟来。”
不知出于何种冲动,麒真不禁为自己辩解:“朕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
“是,皇兄试探过他。但那有什么意义呢?皇兄的试探,不过是敷衍臣弟和子言恒的把戏罢了。”
麒真转过身,往回走了几步,问:“你这是想向他道歉,却又不想拉下脸来道歉,只好回报一些荆棘给他?还是真心提醒朕?”
九方烟低下头,目光偏离地轻声说道:“兼而有之吧。”
“好一个兼而有之。”麒真没有生气,但也绝不会觉得高兴。
“即使这样,也还是要让臣弟留在这里吗?”
“没错,在事情发生以前,你就留在这里。”
九方烟微微苦笑:“皇兄,臣弟不配让你这么做呢!”
“你是朕的兄弟,有什么配不配的。”麒真说罢就走出牢房,为严殊安排药材的事宜。
严殊一觉醒来,想要坐起,只觉得胸腔一阵疼痛,好像刚动过大手术一样。麒真听到他的声音,连忙按住他的肩膀:“相国,你需要什么就跟朕说,你受了重伤,不可乱动。”他说着,命宫女将熬好的药端过来,舀了半勺吹了吹,送到严殊嘴边。
看到就在眼前的麒真这么真实坐站在身旁,严殊觉得一阵安心。他张开嘴喝下去,但是因为平躺着,角度不适合喂药,还是有一部分流了出来,麒真一时也来不及想,就用自己的袖子去擦。他擦得很温柔,严殊感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灵魂仿佛要从肉体脱离一般。但他现在还不想脱离燕起菡的身体,也许只有这次,他才不想脱离这个身体,因为只有这个身体的主人,才可以这样得天独厚,享受皇帝的照顾。他笑得有些狡诈:“皇上为什么不用嘴喂臣呢?这样就不会流出来了。”
麒真不由僵了一僵,诮笑道:“相国不要开玩笑了。”说着又舀了更少的药,将勺子倒过来拿,让药顺着勺子的把儿流进严殊的嘴里,果然没再溢出来。
严殊喝完药,觉得保持这样的姿势很累,而且天气又热,不动一下的话恐怕连褥疮都会长出来。他于是跟麒真商量:“皇上,臣可不可以翻个身啊?”
“不行,现在你的五脏六腑还没有稳定,不能随便乱动。”麒真回答得很干脆,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这可让严殊犯难了,索性卖乖道:“可是皇上,一直这样躺着好难受,冬天还勉强可以坚持,现在天气这么热,要是再不动两下,身体都要烂掉了,你也不希望看到臭烘烘的臣吧?”
麒真有些无可奈何地耐心劝说:“相国,朕会竭尽全力想办法让你快点好起来,你就先忍一忍吧。”他看严殊朝自己翻了个白眼,又叹了口气:“还有,朕不允许你再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希望你好好记住。”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严殊再吵吵着要翻身,麒真索性走了出去。
什么嘛!不负责任!严殊斜睨着那敞开的门口,胡乱想着,却见麒真很快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块东西。他来到床边,将手拿的东西丢到严殊旁边说:“这是冰蚕丝特制的毯子,垫在身下不会觉得热,而且质地十分柔软。”
严殊正要改口表扬他一下,却见绯路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口中还焦急地喊着:“皇兄,皇兄!哎哟!快把那毯子还给我!你是皇帝,怎么可以抢弟弟的东西?皇兄,皇兄!天下都是你的,我可只有这一条云毯,你就不要夺人所爱了嘛!”
第六十二章
听着他一路追进来,严殊才明白:原来麒真是跑到绯路家里去拿了毯子过来,不过他的轻功真不是盖的,才一转眼就一个来回。但是绯路的轻功也不差,只比麒真晚到那么一小会儿。不过那天三个人射猎,为什么绯路的箭会偏这么远?难道是欲盖弥彰,故意射偏?难道燕起菡的死跟他有关?可是他和燕起菡关系菲浅……不过话说回来,因爱生恨而杀死对方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二十一世纪多得是这样的事情!但是看他对燕起菡的态度,不像是会杀人的样子。看来是我多心了吧?
眼前比较重要的是——为什么麒真没有这么好的东西,竟还要从绯路手上抢?不过说到“抢”这个字,严殊觉得用到麒真身上实在可爱得可以——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威严的皇帝,竟然因为宰相受伤而去抢自己弟弟的毯子?要不是胸口痛,严殊还真想大笑一下。
绯路看到躺在那里的严殊,一个急刹车止住了脚步:“嗳?宰相怎么在宫里?”
麒真小心翼翼平抱起严殊,命宫女将毯子铺好,然后将严殊放回去,才对绯路说:“相国被二皇弟打伤了,现在不能动,天气这么热,朕只好去你王府借云毯一用。”
“什么?二皇兄打伤了宰相?他也太过分了吧?”绯路一边眉飞色舞地指责着,一边用眼睛瞟着严殊,显然如果麒真不在,他会有更多的话要说,而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也只好作罢似的说:“既然是宰相受伤了,那臣弟就忍痛割爱一下喽!不过既然是借,可一定要还。”
“朕本来就没有说不还。”
“可是你刚才分明就跟强抢一样。”
“朕刚才没空跟你说。相国需要安静,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回去吧,等相国好了,自然会还给你。”
绯路碰了一鼻子灰,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了,临走还不忘对严殊留了一句:“宰相,你要记得多吃一点哪!”
“还不快走!”麒真几乎快要伸腿踹他,严殊听了他们的对话却忍不住想笑。如果不是躺着真的不舒服,他倒宁可一直生点小病,来享受麒真的这种爱护。越是留恋,就反倒有些伤感起来:燕起菡,该说你是有福气呢,还是该说你没福气?如果没有福气,怎么会遇上这么悉心待你的皇帝?如果是有福气,为什么英年早逝,无福消受?而我,始终只能作为你的影子、你的替身,来看你在我面前显摆你所承受的宠爱。如果不是这样的宠爱,我就无法挽救麒真。到头来,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燕起菡?
在缨宁和你之间,麒真选择了你。是啊,我怎么这么愚蠢,还以为自己就是宰相,我早该把自己当作一个局外人,因为只有这样,我才终于有些明白麒真对你的感情……绝不是那么简单。而我……究竟又算什么?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我,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严殊静静地想着,眼神有些空洞,麒真叫了他几遍,他才回过神。
“相国,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哦,臣只是在想,皇上是在关心燕起菡,还是在关心我。”
麒真忍不住笑笑:“你不就是燕起菡吗?”
严殊微微闭上双眼,淡淡地问:“如果我不是呢?”
麒真嗤笑着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相国你不要胡言乱语了。你是朕的宰相,一直都是……”
掌心的温度透过额头一直传入肌骨,明明是温暖,严殊却莫名感到一丝凉意。他微微张开眼说:“臣有点想家。不如皇上准臣回家休养吧?”
麒真有些讶异地笑笑:“回家?回老家吗?”
“不,回相府。”
麒真更为不解:“皇宫和相府有什么不同吗?”
“在自己家里比较自在。”
麒真笑得略显勉强:“皇宫有什么让相国觉得不自在?”
严殊挤出一个灿笑,玩笑似的说:“皇上您对臣这么好,臣受宠若惊,所以觉得不自在。”
“这么说,是朕的问题了?可是朕又不会吃了你。”
“皇上,臣想回去。”
对于严殊的坚持,麒真无奈:“好吧,既然相国执意如此,那朕就派人抬你回去。”
对于麒真的妥协,严殊这个始作俑者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明明吃醋的是自己,可是为什么麒真把燕起菡送回去,我却还是不舒服?因为他听的是燕起菡的话,送走的却是严殊?不,不完全是这样……不甘心做影子,不甘心只做别人的替身,我有我的思想、我的生活,我不要代替别人,也不能被别人代替。渴望被发现,渴望以自己真实的身份来接近他,否则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
麒真回到皇宫,却无心理会其它事情,宰相忽然提出要回府,让他十分介意。这种感觉,忽然又让他想起过去那种冷淡的日子。他赏识燕起菡,而燕起菡却总是如此谨慎,从不说逾越之言,从不做逾越之事。不想回到过去的状态,不想呼吸沉闷的空气,只想像最近这样,和相国一起,把酒言欢……
“皇上,该上朝了。”不知什么时候,崔总管小心翼翼的声音已经漂浮在耳边,麒真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有些精神不振地抬起头,瞥了崔总管一眼,淡淡地说:“朕今天不想上朝。”
崔总管愣了愣,不解地问:“皇上,相爷已经回去了,您就该上朝了啊!”
麒真依旧重复着那几个字:“朕不想上朝。”
“皇上,这……是何道理啊?”
“相国为什么不想见朕?”麒真仿若自言自语。
“皇上,您这是在问老奴吗?”
麒真猛地对着崔总管,郑重地问:“朕很可怕吗?”
“老奴以为,皇上乃一国的统帅,气魄与威仪是必须的……”
“为什么他要躲着朕?”
崔总管见麒真完全是在自言自语,也不再应承,悄悄地退了出去,让麒真自己清醒。可是麒真在眼下却清醒不起来,他怎么也不明白严殊好端端为什么要回去。而回去的理由竟还是因为“受宠若惊”!如果是别的臣子,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唯独他却要躲避?不,如果是别的臣子,朕不会让他们住在宫里。难道……他知道了?这么说,他这是在拒绝朕?相国,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如果你看不出来该有多好!朕明明已经掩饰过了,可还是被你……但如果不是你这般聪颖,朕也不会对你念念不忘了,该说你什么好呢?
“什么?皇上今天不上朝?为什么?”韩定邦向崔总管追问着,想要确定缨宁是否已经得手,因为除去麒真亲自出征,还没有过他不上朝的情况发生。当他听说麒真是因为宰相而不上朝的原因之后,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燕起菡他莫名其妙凑什么热闹?全给他搅和乱了!更稀奇的是,九方麒真,竟然因为宰相而放弃了娶缨宁的念头!这算什么事?
韩定邦仍不死心地问崔总管:“皇上真的不娶缨宁了?”
崔总管点点头:“应该是不娶了。相爷也真是够痴心的,宁可自己寻死也不让缨宁嫁给皇上,你说这叫皇上多难堪哪?这普天之下哪有臣子跟皇上抢老婆抢到寻死觅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