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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草样年华Ⅰ-第25章

小说: 草样年华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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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吐过之后又喝了周舟端来的茶,清醒了许多,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骑车人从我面前驶过,便指着那个人问道:“他是谁,为什么骑车呀?”
  骑车人回头看了我一眼,飞快地蹬了两步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张超凡等人把我抬到宿舍楼二层的时候,我拼命地叫他们放下我,因为一层的进口处有一面大镜子,我每次从此经过必要对着镜子照一下。他们耐我不过,只得将我抬回一层,扶我站在镜前。
  我对着镜子观察许久,居然分辨不出镜中哪个人是我,却一低头看到脚下的半截烟头,我弯腰捡它,抱怨地说:“真是浪费。”无奈如何努力也无法捡起,最后一使劲,整个身子重重趴到地上。他们喊起当年知青在北大荒开垦时的口号,才勉强将我抬起,说我沉得像头怀孕的老母猪。
  他们把我抬到床上,我和衣而卧,睡了过去。张超凡把我安顿好后,透过窗户对一直等候在男生楼前的周舟喊道:“你回去吧,他已经睡着了。”
  周舟又冲张超凡喊道:“晚上睡觉看着点儿他,别让他从床上掉下来!”
  张超凡说:“放心吧,已经把他捆在床上了,绝对掉不下来。”
  周舟说:“捆松点儿,别勒坏了。”
  张超凡说:“知道了。”
  周舟不安地向窗口张望了一眼,忐忑地走回女生楼。
  次日不到中午的某个时刻,我醒过来,杨阳和齐思新还在抱着被子睡觉,我的手机在此时响起,是一条短信:我去早市给你买了水果,如果睡醒,给我打电话,我把水果给你送去。是周舟。
  日后,当我们再去那家火锅城吃饭的时候,老板竟然将营业时间由24:00提前到18:00点,以马上打烊为由,拒绝我们入内,我们只好另寻他馆。
  我的同学们评价一家饭馆好与坏的标准是看它门口的地上是否被吐得一片狼籍,它反映出此家饭馆是否深受大众欢迎,我们可以从地面的秽物中分析出什么菜是这家饭馆的特色菜。但不乏一些饭馆为了吸引顾客,他们会用啤酒熬一锅大米粥,再添加些肉末或菜叶,然后分成几堆,分别倒在自家门口装作酒客吐出的秽物,以此引诱过往的消费者上当受骗。
  我评价一家饭馆的好坏更看中这家饭馆是否有卫生间,否则我还要为了喝几瓶啤酒而辗转奔波于酒桌和饭馆外的墙角或某辆面包车的后面之间。如果我是饭馆老板,无论如何我也要在饭馆内修建一个厕所,哪怕没有屋顶也不要紧,一年中才有几次降水呀,可一个人却要在一天中上好几次厕所。如果饭馆里有厕所,那么客人就可以敞开了膀胱使劲地喝,他们不能只喝酒不吃菜,所以酒水会带动菜的销售,这样一来,饭馆的营业额上去了,利润也高了。只要多卖出几盘花生米和几瓶啤酒,修建厕所的钱很快就会赚回来,这是一次性投资,长久产出效益,何乐不为。
  27我和周舟在这学期选了一门叫做“世界政治经济形势”的课程,上课的第一天,老师说:“虽然我们这门课是选修,但同学们要认真对待,为了能够让大家做到上课认真听讲课后认真复习,我为大家编写了一套教材,这套教材的定价是19块8,我知道你们都在花父母的钱。所以给大家抹去零头。”我以为她要抹去9块8,卖10块钱,可她却说:“我决定把这本书以19块钱的价格优惠出售给大家,现在开始购书。”说完,此老师从讲台下面搬出五大包书,摆在课桌第一排,众学生一片议论。
  此老师又说:“你们买了这本书就能够顺利通过考试,考试内容全部出自这本书中。”
  于是,一些学生纷纷离开座位,手里攥着钱排队购书。
  此老师从容不迫,又是收钱找钱又是送书,还不时地举起一张百元钞票对着荧光灯照来照去,遇到没有把握的时候,她就会疑惑地将目光盯在递钱同学的脸上,看他是否神情紧张,惴惴不安,只有这个同学表情平静,问心无愧,她才会将那张百元钞票装进钱匣。
  我本来是不想买这本书的,老师并没有强迫我们非买不可,但我却不能不买,因为老师不但把书卖给学生,还将买书学生的名字记录下来,如果她没有在这份名单中找到我名字,那么无论我期末考试的成绩有多好,她都不会让我通过,如果我为此愤愤不平而去找她对质的话,她会有足够强大的理由说明我为什么不及格——你不及格是因为你没有买我的书,你没有买书就不可能按书本中的内容好好复习,由此导致你必然会不及格。所以,为了顺利通过考试,我还是勉强和周舟站到买书的队伍中。
  我交给老师19块钱,老师递给我一本书,我双手接过书,翻到扉页对她说:“老师,您给我签个名儿吧,我要把这本书拿回去认真拜读。”
  老师听后说:“没问题!”于是开始找笔,翻遍全身,没有找到。我掏出自己的签字笔,说:“给您用我的笔吧!”老师接过笔,手有些颤抖地在那本书的扉页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本书第二天便被我放到床底下的鞋盒里,从此再也没有翻过。
  让此老师签名真是多此一举,但令我惊讶的是,她居然没有谦虚地推让一下,就满口答应下来,难道她真的认为我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本书让她签过名就等于被糟蹋了,否则我会将这本书以低廉价格卖给某个书贩,好歹是本新书。
  后来我在没有看过一眼书的情况下,顺利通过此门考试,这件事情给我的感觉就是:只有花十几块钱买老师的书,使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买书学生的名单中,才可万无一失地通过考试,与其说是买书,不如说是在那份及格名单里为自己的名字买个一席之地,求得不被老师下黑手。
  28赵迪和张超凡在这学期的体育课中选修了武术,这件事情对张超凡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超级错误。首先,张超凡的肥硕身躯非常不适于此类肢体运动;其次,他的脑神经只适合思考问题却不擅调动身体各器官,所以,他总会比别人慢半拍,每当别人把腿踢出去的时候,他却刚刚把拳收回来,像他这样的人不挨打才怪。
  张超凡拥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他经常在课间请赵迪为他指点迷律。一次,我下课后到楼下抽烟,看见赵迪正带着张超凡在花园树后摆弄拳腿,我知道他们是在切磋武艺,便冲他们喊道:“赵迪,你丫干什么不好,偏要教张超凡练车轮功,小心一会儿警察逮你来!”
  我本无他意,只想开个玩笑,却未料到赵迪像只疯狗一样,向我狂奔过来,如果不是我给了他一板儿砖的话,险些被他连抓带咬地弄个满脸花。当时我见他来势凶猛,便抄起地上的砖头,随手给了他一下,没想到他这么不禁打。
  后来我带赵迪去校医院缝了八针,还请他吃了一个星期的小炒,算作营养赔偿,再后来我才知道赵迪当初为何那般玩命地向我扑来,原来他真的是一名不折不扣的车轮功分子。
  一天晚上,赵迪没有回宿舍睡觉,我们都认为他回老家了,可第二天早晨,电话铃突然响起,是公安局打来的,他们说赵迪昨晚同几名车轮功分子在北海后门静坐,今天一早被带至西城分局,正在等候处理,让我们派老师或学生代表前去领人。
  我们认为此事非同小可,便上报了老师,老师又上报给校长,校长觉得没有继续向教育局汇报的必要,做出让我和杨阳带着学校证明去公安局领人的决定。
  到了公安局,一名老警察反复叮嘱我们:“带回去要好好说服教育,年纪轻轻的干点儿什么不好,非要练车轮功!”
  我们把这句话带给老师,老师找赵迪进行了一次长淡,告诉他不要再误入歧途,将精力用在学习上面,赵迪向老师保证说:“考试前我是不会再练了,等考完试我要痛痛快快地修炼,继续增强功力。”
  老师问赵迪为何如此执迷不悟,赵迪说:“我们村子里没有不练车轮功的,上至七旬老叟下至三岁顽童,全以练功为荣,我们已经铲除跳大神等封建迷信,改用科学方法强身健体,练车轮功正是最好的途径。我们村的庙宇里已经不再播放南无阿弥陀佛的音乐,而是换成李师傅的磁带,香火特别旺。”
  老师见赵迪不可救药到极至,便不再坚持勒住他这匹即将跌落悬崖的野马,任其自甘堕落下去。
  不久后,赵迪再次被关进公安局,事出并非由于静坐和修炼,而是因为对李无志的盲目崇拜。那次,赵迪乘坐长途汽车去怀柔玩儿,途经三元桥的时候被警车拦住,警察上车搜查乘客的身份证,众人中唯独赵迪没有将身份证带在身上,警察听他又是外地口音,便怀疑他是车轮功分子,企图去怀柔进行非法活动。赵迪在严厉的警察面前临危不惧,一口咬定自己不是车轮功分子,为了验证赵迪真的不是车轮功分子,警察让他大喊一声:李无志是大混蛋。赵迪还真喊了,他仰天长啸道:“李老师是大混蛋!”
  警察一拍大腿,说:“拿下!”赵迪便因此被拷了起来,带去公安局。
  警察带走赵迪后,立即将他送上遣回江西老家的火车,可赵迪却在火车尚未开出河北的时候就中途下了车,换乘返回北京的火车,又出现在学校,无论老师和系主任怎样苦口婆心地开导,赵迪依然我行我素,夜晚之时出入于校内各个阴暗角落,坚持不懈地练习。
  赵迪对车轮功的痴迷程度已达不可自拔的地步,他买了一本牛津词典,说是要翻译李无志的英文版著作,了解最新动态,他考英语四级的时候也没有如此投入过。每晚熄灯后,赵迪还要坐在床上修炼片刻,他要把宿舍的窗户全部打开,说是为了收集地气,我心想住五层怎么能收集到地气,除非跳下去,这个季节蚊子并没有消失,依然猖獗得很,窗户被赵迪打开后它们便大批涌入,咬得我们五个人遍体鳞包,唯独赵迪静坐如处子而完好无损,可能蚊子对车轮功分子敬而远之,如果真有这等好事,我也会挺身而出修炼车轮功的。
  我觉得有一首歌是专门写给赵迪的:每当深夜人静的时候我总也睡不着,我在考虑我的功力会不会越来越好,练成了又怎能样没有人会知道,或许李老师只是瞎说但我却不能放弃信念,我要练练练练不停地练,想不练却不能不练……
  赵迪受车轮功毒害之严重使我认为他第三次被警察抓走的日子近在眼前。就在我们为赵迪忧心忡忡的时候,马晓兰却被警察带走,因为她被怀疑向男人提供色情服务,与她一同被带走的还有一个老板,是搞皮大衣生意的。
  那次,警察来地下室搜查外地人口的暂住证,恰巧此时马晓兰的门口摆了两双鞋,她便由此束手就擒,我们也因拿不出有效证件被赶出地下室。
  29从地下室撤出来后,我们又在东四环路的东侧五公里处,一个叫做大旗村的地方租得一间民房。那里至今尚未开通公共汽车,我们每次只好骑自行车去排练。此处有一家化工实验厂,厂内挺立着高耸入云的大烟囱,整日浓烟滚滚。每当向外人介绍排练场地的位置时,我们会说:“出了四环路一直向东走,哪儿的空气中有一股酸味就往哪个方向走,如果你越走越感觉身体发痒的话那就对了,你会觉得手心渗出一些液体,使得手掌变粘,总有一种想洗手的感觉,继续向前走,你会看到一座冒着黑烟的大烟囱,到了大烟囱的底下你会看见前方五十米处有一个巨大的垃圾堆,这个垃圾堆的北侧有一个臭气熏天的猪圈,沿着通往猪圈的小路再走三、四分钟,然后向东一拐,就到了我们的排练室。
  30乐队在这个时期的演出很多,其中许多带有商业色彩,比如某商家开业,我们便被约去演出一场,可以获得不菲收入。大家看到有钱可赚,自然很高兴。杨阳却并不热衷此类性质的演出,因为在这种场合只能唱一些媚俗的流行歌曲来娱乐大众,杨阳对这些口水歌并不感兴趣,他说要唱就唱自己写的歌,要不然搞什么乐队,无聊。但每有盈利性质的演出时,齐思新就表现得异常踊跃,我和钟风对此类演出持无所谓的态度,所以杨阳只好勉强加入到演出中,可他的状态却不是很好。
  赚了一些钱后,大家的手头宽裕许多,日子也过得奢侈起来。我们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四合院。东南西北,每个人和自已的女朋友占据一侧小屋,无聊之时,我们就支起桌子打麻将,赌注为一、二、四块,赢的一方请大伙吃饭。
  不知不觉地到了元旦,我认识周舟快两年了,很想送一件新年礼物给她,于是在“中友百货”给她买了一件“FUN”牌羽绒服,周舟很喜欢。
  31期末考试在元旦后如期而至,无论我如何厌倦又企图逃脱,它依然来势凶猛地扑向我,让我猝不及防。我已经有过一次“试读”,如果这次考试不及格的科目超过两门,我将会被学校开除,面对如此压力,我不得不有些畏惧,一旦真的被学校开除,我不知道自己除了整日呆在家中还能够做什么,尽管我曾经有过异常强烈的退学愿望,尽管呆在学校的日子里我并不能随心所欲地生活,但多在学校呆一天我就可以晚一天面临社会压力,所以,学校并不使我感到厌倦,我很想留下来。
  不被学校开除并非难事,考试通过即可,但只此一点足以让我力不从心。
  我在这两年来的多次考试中总结出这样一条规律:每次考试总会有几个人不及格,而这些不及格的名额被我和杨阳等几个同学所垄断,轮流作庄,其它同学永远在及格者范畴,所以,当老师说某门考试会出现十个人不及格的情况时,便预示着我们这些难兄难弟将难逃法网,全军覆没。这学期已经有两位任课老师说过这样的话,也就是说,我有两门功课在考试前就被赋予了不及格,如若其它科目再稍有闪失,我将不得不离开学校。
  办理缓考已不再是对付考试行之有效的方法,学校在这方面查得很严,所有没病找病的伎俩都被校医院的大夫和护士们在集体的智慧下一一揭穿,再想办理缓考的话,只有折断自己写字的那只手,可很少会有人这样做,所以大家又在寻思着更上一层楼的办法。
  我和杨阳在百思不得其解后毅然决定去饭馆喝酒。
  我俩一边喝酒一边讨论着关于考试的事情,杨阳说:“这次悬了,弄不好就玩儿完。”
  我说:“是啊,得想点儿办法,自己考是不能及格的,要再能从老师那里找来试卷就好了。咱们把‘机械设计’老师的办公室撬开怎么样?”
  旁桌一个吃饭的人向我们这里看了一眼。
  杨阳说:“撬开也没用,丫整天把备课本、资料什么的放在书包里,与他形影不离,考试卷子肯定在家里。”
  “那咱们把他家撬了吧!”
  旁桌吃饭的人又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
  杨阳说:“别逗了,撬办公室属于品质不好,撬人家的门属于犯法,抓住了就得判刑。”
  这时,那个旁桌人对我们说道:“不用那么费劲,我就可以搞到卷子。”
  杨阳看了他一眼,说:“哥们儿,你没事吧,是不是喝高了?”
  那人说:“不信算了,你们会后悔的。我是你们‘机设’老师的儿子。”
  我和杨阳立即端着酒过杯凑过去说:“哥们儿,你没骗我们吧。”
  那个人说:“你们的‘机设’老师叫刘大康,他是我爸,我叫刘小康。”
  我看了一眼刘小康,感觉他的五官还真是和刘大康颇有些相似,特别是眉毛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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