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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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楼主且慢。”雷纯急唤道:“还有一事,不知是否应该相告。”
一边说着,一边已有随从递上了一个小小锦匣。
呈到戚少商面前的,赫然是一枚闪着冷冷银光的小斧。
“神哭小斧?!”匡地一声,戚少商只觉气血翻涌,似是已预料到不是什么好事。
“是的。神鬼夜哭,神哭小斧。”雷纯曼声道:“无须小女子多言,这小斧的主人自然是戚楼主的故人了。”
“怎么会在雷姑娘手中?”戚少商稳了稳心神,急问道。
“本来,它是在本门弟子的身上。”
“你说什么?”
“那两个年轻人,是小雷门关外雷家庄的弟子,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跑到京城来寻仇,却不掂量下自己的斤两,撞到那位顾公子那里,又如何能讨得了好去?”雷纯风清云淡地述说着,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江湖逸闻。
戚少商哪里还听得下去,耸然动容道:“戚某自会给雷门一个交待!”
转眼已疾步走下楼去。
“你说,他会怎么对那个人?”雷纯倚在窗栏边,目送着戚少商的背影消失在天街尽头。
“无论怎么都好。但不管那个人站在哪一边,对我们都不是好事。”
“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也许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可怕。”
“他就算是只老虎,也已经虎落平阳,是条飞龙,也已经龙游浅水。”
“但也许有人能让他重新变成睥睨众生的猛虎,翱翔九天的巨龙。”
狄飞惊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声道:“顾惜朝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戚顾】千山暮雪…(五)
下午开长会啊,在手提里啪啪啪啪一口气居然敲了大半,然后继续苦命地干活。。。
最后,下班前,竟然,真的,把第五章也发了上来了。虽然短了点,不过真是,就觉得这节,就应该这样了啊。。。
——要连续晕死两天了。。。
戚少商从来没觉得,这条通向西郊的官路,是如此漫长。
自水月楼急步而出,他几乎想也不想地就冲向这个方向。
走到半途,他却突然迟疑了。
就在几日前,就在这条路上,他已暗暗下定了决心: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绝不要再往这条路来。
绝不要——
再去见他。
他是他的劫数,是他的魔。
戚少商有预感,遇到他,等待自己的苦难与仇怨就会开始,并且无穷无尽。
可是刚才,一看到那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斧,自己就崩溃了。
控制不了的恨,像潮水一样瞬间拥抱了他。
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两个被滥杀的年轻人?
那末,现在,自己是该去解决这个恨呢?
——还是,永远地避开这种恨?
握着剑的手微微地颤抖了。
即使在百万军中血溅五步,还是在千里逃亡重伤累累,他都没有这么犹豫过。
他,戚少商,一直是坚持的。
可现在,他是真的犹豫了,甚至退缩了。
就这么一步慢似一步地走着,远远的,已经看到那片在秋风中摇落而变衰的竹林。
有些来势不可挡——
比如要暗下去的黄昏,
比如要亮起来的黎明,
比如宿命的邂逅,
比如预知的离别,
比如摧枯拉朽的爱情,
比如生,
比如死。
顾惜朝的小屋里,已经燃起了金黄|色的灯光。
隔着竹栅栏,甚至隐隐听到里面言笑晏晏。
戚少商一征,正自疑惑间,里面的笑语声忽然停了下来。
略一沉吟,戚少商急走几步,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第一眼看到的,是顾惜朝的手。
清瘦苍白的手上,赫然放着另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
面前的两个人,四道突然受惊似的目光,齐齐向戚少商扫来。
“你,你们——”戚少商大惊之下,定定地看向这一双人,怔立当地,说不出话来。
顾惜朝身边的女子,一身紫色衣衫,眉黛如青山,眼波若秋水,许是因被人突扰,面上笼起一层薄霜,但那眉眼间不食人间烟火味的气韵,竟与当年的傅晚晴一般无二。
一时间,戚少商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烦闷,说不上是何滋味。
“戚大侠,你行侠仗义光明磊落,虽是不拘小节惯了,但起码应该知道登门造访要先敲门的道理。”顾惜朝的语带三分嫌恶七分嘲讽,瞪向那个木立当地的人。
握在他手上的柔夷已经松开,那紫衣女子望向顾惜朝,柔声道:“不知道顾公子有贵客到访,辛追先行告辞了。”
顾惜朝白了戚少商一眼,恨声道:“在下可没有这样不请自来的贵客!”
紫衣女子展颜一笑,人已退到门边,一双清亮的眸子往戚少商脸上一点:“戚大侠,久仰了,有缘再见。”
“这种大侠,只怕见面不如闻名。”顾惜朝冷笑着补上一句,并不挽留。
瞧着那美丽女子出门,戚少商像突然被人一拳打醒了一般,疾问道:“这位辛追姑娘是什么人?”
“在下这个轻贱之人的私交,莫非戚大侠也有兴趣吗?”顾惜朝自顾自坐在软塌上,随口唤道:“小五,替我送辛姑娘。”
戚少商被他抢白得一愣,皱眉道:“戚某无意知道。”
顾惜朝目光一动,转过脸去背对向他。
见他不答话,戚少商沉声道:“顾夫人尸骨未寒,你倒已经新人执手相看了。好,好一个伉俪情深,至死不渝,请问顾公子有什么交待?”
顾惜朝闻听此言,猛地转过身来,厉声道:“难为戚大侠还记得舍妻!你给我听好了,且不论我顾某人今日所为非你所想,即便是,只怕在下的私事,还用不着向戚大侠你来交待!”
越说越恨,顾惜朝啪地一声将案上棋盅扫落在地,黑黑白白的棋子眨眼间滚了满地。
“戚大侠莫要忘了,这屋外竹林里安葬着在下的亡妻,也是在下一生唯一所爱之人,若说要什么交待,我也只要对她便够了。”
戚少商听他恼怒地回击,一时间五味杂陈,怔忪间指尖触到了腰间逆水寒的剑柄,突然一个激灵,方记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把怀里的神哭小斧掏出来往前勉力一掷,冷风呼啸,堪堪地擦着顾惜朝的面颊掠过,深深地钉进他身后的墙柱上。
“刚才的事,顾公子是无须向戚某交待——”戚少商冷哼一声:“这件事,倒是无论如何要向顾公子讨一个明白!”
顾惜朝定定地看了戚少商一眼,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像是看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戚少商怒目相视,他简直有点怀疑这个人的疯病是否真的医治好了。
“戚楼主,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跟六分半堂的结下的梁子,竟要跟金风细雨楼扯上关系。”——顾惜朝笑够了,好整以暇地瞄着眼前这个怒极的狮子般的九现神龙。
戚少商手按剑上,一层寒霜漫过了他的眼神。
寒凉得,直如他鬓边的那抹飞雪斑白——
顾惜朝叹了口气,他似乎重又感觉到了,那股子曾经风沙猎猎里,摧毁一切的仇恨。
垂下手。
他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了。
“我一早说过,我等你来杀。”
——说完这句话,顾惜朝惨然一笑,笑得,直如冷月如冰,残阳似血。
【戚顾】千山暮雪…(六)
这段写来心力交瘁~心痛了一次又一次~~一口气写下来,转过来再看,却又觉得心中眼前的那种感觉未能全部表达清楚——文字的魅力虽是无限,可我的水平实在太有限~为之一大哭。。。
各位大人们将就着看。。。只是越写,越觉得自己能力太有限,压力越大,怕写不出大家心目中的戚顾。。。
不过昨晚冬大一席话,倒说到了我心尖上,青桐记住便是了。
是写文,是大家,让我重新找到了一种巨大的幸福感。
对冬大,对这里的各位,惟有“知音”二字可言,如戚之于顾,你之于我。
另,清风上有大人建议说这里的戚顾经历种种,本该写得更内敛,更成熟,这倒是了,接受!小顾的种种表现倒是有他的原因,至于小戚。。。确实不该让他一出来就这么好激动。。。
我继续想~~~~
6、
“我让你杀。”惨淡的笑容凝在嘴角,顾惜朝平静地望向戚少商。
逆水寒铮铮而鸣,戚少商面色惨白。
他以为一年前一切都已经了结了。
可他想错了。
他一再地放过他。
他以为自己是哀怜他满腹才情,一身傲骨。
——即便他欠下那么多血债,他还是饶恕了他。
他多少对他没有完全绝望。
可现在他才明白,那双本能够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手,将永远地沾着血腥。
霎时间,往事历历,涌上心头。
戚少商眼前一黑,喉间已感到阵阵腥甜。
强压着气血翻涌,向着顾惜朝低声道:“想那日在开封府地牢,你问我的问题,第一,那日你我在旗亭酒肆相遇时,我可是真心的把你当朋友?第二,如果你我之间没有血海深仇,我们会不会成为朋友?第三,我临死前最想做的又是什么?”
顾惜朝眉头一蹙,仍是沉默。
戚少商接道:“前两个问题我答了你,最后那个却说了假话。”顿了一顿,又凄然笑道:“连我也说不清为什么,那一刻,我竟想着,能与你再次醉酒知交琴剑相合的情形。答完你,我心中却又生出些许悔意,一直思忖着刚才的回答是否过于绝情。现如今你我又要再论生死,顾惜朝,我倒想问你一句,你此刻最想做的又是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的。”顾惜朝冷冷说完,闭起了眼睛。
“好,好,好!”戚少商大笑一声过后,目中杀气立现:“你拔剑吧。”
“我没有剑。”顾惜朝施施然向前一步,脸上竟现起一个促狭的表情。
戚少商这才注意到,他身着月白长衫,布衣单薄,连青色的外袍都没有穿,不要说佩剑,连他以前用来装小斧的布褡裢都看不见踪影。
却听顾惜朝森然笑道:“大当家莫非忘了不成,我的剑,早在一年前就被你斩断于金銮殿前了。”
经他一说,戚少商方才记起,顾惜朝那把无名剑,确实一早已碎于皇城一战中了。
顾惜朝见他迟疑,不由冷笑道:“左右都是要死,戚楼主不用费那个神了。逆水寒削金断玉,一剑将顾某挑个对穿,岂不痛快。”
一激之下,戚少商弹剑出鞘:“顾惜朝,你真的无可救药了!”
江湖风雨,恩怨情仇,无非生死二字。
没有那么多相逢一笑泯恩仇。
大多时候,大多人,非死不能休。
不死不能相守。
咬牙一剑挥将过去,顾惜朝竟真的动也不动。
戚少商略一迟疑,下意识地收了收攻势,这一剑还是势如破竹地挥了出去。
这就,可以,了断了罢。
戚少商五内俱焚,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在剑上,闭着眼睛斜斜将剑送了出去。
尖叫一声,咚的闷响过后,一剑刺空。
戚少商心头一紧,睁开眼来。
却原来那叫小五的书童在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冲了过来,使出浑身蛮力拼命地抱住他的主人一起摔倒在地。
只这一下,情势立变,顾惜朝刹那间已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戚少商剑势已老,正自犹疑间,突见顾惜朝目光一寒,反手自身后案几下摸出一件物什,扬手打来。
一记寒光飞射而出,但闻破风之声如神哭鬼号,竟正向戚少商当胸扑来。
戚少商来不及多想,挥剑便档,当的一声脆响,小斧险险地飞向一侧,顺带削下了他半片白色衣衫。
剑锋一横,第二枚小斧又破空而来,仍是直攻戚少商胸口要害。
论内力武功,戚少商胜于顾惜朝。
可这连接的两斧,俱是顾惜朝拼了全力扔出,虽说是一年来内力未全恢复,但这样记记不要命的打来,却饶是不易应付。
更加上戚少商刚才神思翻滚气血上涌,内息不调导致罡气微薄,勉力以逆水寒挡开第二斧之后,不由急退几步,又吐出一口鲜血。
一时间,空气像是凝固了。
两人均直直地盯向对方,暗自调息,蓄势待发。
浓重的杀气,如千年风沙般弥漫开来。
良久,良久。
“住手!”——
一声洪亮的大喝,转眼间,一个人影已经破门而入。
见到屋里这剑拔弩张生死相持的情形,铁手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说知晓二人之间的宿怨,但也没有想到一下子竟然又以命相搏。
急急上前挡在二人之间,铁手摇头道:“我若再迟来一步,你二人岂非有一个要血溅五步,命送当场?”
“他该杀。”戚少商咬牙道。
顾惜朝冷哼一声:“刚才我已给过你一次机会。”
直至此刻,坐在地上的小五才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铁手叹道:“罢了罢了,这孩子也是吓坏了,今儿若不是他,倒教我如何替你们收场!”
原来,铁手是从追命处获知了今日戚少商与雷纯见面之事,又查得雷家庄的事情,正担忧间便收到了小五的飞鸽传书,知道戚少商到了此间,这才快马加鞭一盏茶的工夫赶到了这里。
走上去按住戚少商手中的宝剑,铁手沉声道:“他罪不至死。”
“视人命如草芥,铁捕头莫非久离六扇门,已经忘记了杀人偿命的王法?”戚少商恨声道。
“唉,少商,你即便不信他,也应该相信我。”铁手顿了一顿:“想那雷纯是故意没把话说明白,顾惜朝的小斧是伤了人,可没有要他们的命。”
“你说什么?”戚少商大吃一惊。
“废了人家一人一只手臂,虽然手段狠毒了些,可倒不至致人死地啊。”
戚少商听铁手如此一说,脑袋嗡的一声成了空白。
“算了,关心则乱。以你和雷卷的情义,闻听霹雳堂的人找来复仇被害,心里恼怒伤痛自然是免不了的。”铁手见戚少商突然间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好言抚慰。
戚少商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向缓缓站起身来的顾惜朝,低吼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戚大侠又何曾给过人问话的机会?”顾惜朝轻轻拍了拍衫上的尘土,垂首道:“大顶峰上,鱼池子中,你一次又一次信我,可转眼我就挥剑相向——我不指望你再信我。若你不信我,再多辩解又有何用?”
两人对望一下,顾惜朝已匆匆地收回了目光。
铁手怔了一怔,有点怪责般地瞪了戚少商一眼。
“小五进来。”顾惜朝揉了揉额角,冷冷地环视了一下狼籍一片的四下:“架也打完了,两位大侠该请了吧。”
【戚顾】千山暮雪…(七)
7、
灯火摇曳。
戚少商的心,乱得如同零落满地的棋子。
连云寨变乱至今,江湖纷乱,朝政争斗,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
本来,他已经变得更成熟,更内敛。
但不知为什么,一听到顾惜朝又犯人命,再沾鲜血,他却不能自控,不能饶恕。
因为他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误一样。
可听了铁手的话,一下又释然了,甚至,有一点难以察觉的欣喜与快慰。
就在剑斧相交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顾惜朝仍是以前的顾惜朝,不过,又绝对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只是刚才那一幕,又似乎在两个人本已至深的隔阂里又加了重重的一道。
很重,很重的一道。
铁手意味深长地左右看了这二人几眼,向戚少商道:“戚兄,咱们走吧。大师兄请你前往一叙。”
“无情?”戚少商蓦然抬首。
“不错。”铁手颔首道:“近来京城里出了不少乱子,六扇门也想向戚兄你讨些主意。”
戚少商点一点头,随手抹了抹嘴角的几丝血星,余光扫了顾惜朝一眼,低头就往外走。
却听铁手又道:“请顾公子也一并前往。”
走到门边的戚少商一怔,想着顾惜朝定必不肯,却不料听见他爽快地答道:“那便请铁二爷带路吧。”
转瞬间,铁手已和顾惜朝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小五跑过来,将青色外袍给主人批上,又听顾惜朝交待了几句,点头退向内堂。
戚少商拔脚跟上,却见竹栅外早有几名六扇门的捕快牵着几匹马垂手侯立了。
铁顾二人已翻身上马,顾惜朝正向铁手微微一揖道:“多谢无情公子费心,知道顾某腿脚不便。”又冷眼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