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奋斗日常-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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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乃是大吉之日。
到了这一日,从潜邸到大清门这一段的路早早就被人肃清了。
正副册封使带着全副皇后仪仗而来,先是一整套册立礼,而后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着翟衣大礼服的秦明月被人扶坐上凤舆。册封使策马在前,其后是册亭、宝亭、凤舆,和全副皇后的仪仗,及大批盔甲分明的禁卫军。在钟鼓齐鸣声中,队伍浩浩荡荡向大昌门而去。
京城老百姓早就听说今儿是新帝迎新皇后入紫禁城的大好日子,对于新帝爱重新后,顶着诸多压力也不愿弃了原配诸事,京城许多百姓早有耳闻。后听说新帝要从大昌门把新后给迎进去,许多老百姓都不禁竖起大拇指赞道一声爷们,这才是男人所为。
至于那些不是男人,偏偏要逼着别人跟他们一样不是男人的人,老百姓自然是骂了又骂。
远远就见大队人马而来,被官兵隔在街道两旁的百姓们纷纷翘首远望,只觉得这皇家气派真是不同凡响。好久都没见着这么宏大的场面了,上一次还是先帝出殡的时候,不过那会儿满城都是一片白,自然不若此时喜庆,所以老百姓个个喜笑颜开,满脸喜色。
“哎呀,皇后娘娘来了……”
“别挤,挤什么……”
近了,渐渐的近了,就见那由六匹骏马拉着的凤舆庞大而又华美,赤色的车身上镶嵌着各种宝石,并刻画繁复的吉文,车顶上有一只展翅高飞的金凤,在太阳光下耀耀生辉,说不出的华美与威严大气。
透过珍珠所串成的帘子,隐隐可见车中坐着一名头戴凤冠的女子,仅是看那若隐若现的侧脸,就忍不住让人猜测车中的新后该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若不是一名倾城佳人,新帝怎会以此礼待之?
据说新帝还未登基之前,就与皇后恩爱非常,身旁再无她人。
让人钦羡,恨不得以身代之!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知有谁人在人群中高呼。
于是人群中如此高呼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汇集成一片海洋。
凤舆中端坐的秦明月,需要克制地紧攥着大袖下的手,才能压抑住此时激动的心情。这种心情很复杂,像是有一股岩浆在心中翻滚着,急于喷涌而出,却找不到出口。
她听着外面的呼声,突然有一种与荣有焉的自豪感。
这是她的子民,以后她就是这个国家的皇后了。
再也没有什么时候能让秦明月如此清晰认知到这项事实,同时还有一种使命感。这种使命感平时并不显,但在未来的日子里却时时刻刻影响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问苏不苏啊→。→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宛如排山倒海的声浪中; 街道两旁的人群里站着一名男子。
他一身靛青色夏袍; 长身玉立,一派风度翩翩的优雅之态。
此时的他面色有些怔忪; 看着凤舆中那女子若隐若现的侧脸,一种沧海桑田之感涌上心头。除了感叹黯然; 却再没能有其他情绪。
连莫云泊都未能想到,有朝一日秦氏明月能达到如此高度。可那又怎样呢?这一切都不是他给她带来的; 而是另一个男人。
另一个站在芸芸众生之上的男人; 而那个男人将会与她携手共度此生。
从来不是他; 永远也不可能是他。
队伍很快就过去了; 许多老百姓都追了过去,而莫云泊却是神色黯淡的站在当场; 良久; 才默默转身离去。
秦明月所乘凤舆入了大昌门,过了承天门,又进了端门、午门、奉天门。在经过午门之时,又是钟鼓齐鸣; 礼炮夹道相迎; 整个紫禁城似乎都期待着这一刻。
来到坤宁宫前,随着一声悠长的‘停’,凤舆终于停了下来。
秦明月让人搀扶着下了凤舆; 抬眼就看到坤宁宫前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身着玄色衮冕,身材高大的尊贵男子。
淡金色的太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像是给他镶了一道金边; 格外显得其威武不凡,俊美不似凡人,宛如天神下凡。
他可真帅啊!
秦明月心里暗暗地想,在他向她走来时,将手搁在他的大掌上。
两人携手向前,大袖下的两只手相互交握。
“朕的皇后,今天的你可真美。”
“本宫的陛下,今天的你也格外英武不凡。”
明明是个被说烂了的词,每次秦明月想哄祁煊,都是这么哄他的。他还是宛如偷了蜜糖的老鼠,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我来时,晨哥儿非要同我一起坐凤舆,幸亏昀哥儿拦住了他。”对于这个二子,秦明月觉得非常头疼。
十分顽皮,且精力旺盛,最重要的是竟然不怕她。
晨哥儿不光不怕她,也不怕他爹,若论是怕,估计也就只怕怕昀哥儿。
“臭小子,等明天他进了宫,爷就揍他。”
秦明月心中暗嗤,每次都是嘴上假把式,真让他揍,他估计也下不了手。
“我们还是生个公主吧,臭小子太烦人了。”祁煊如此道。
*
美好总是短暂的,因为不是大婚,所以在行了册封礼后,皇后还得去向太后谢恩。当然若是有太皇太后在,同样要去。
幸好太皇太后和太后如今住在一个宫里,倒是不用秦明月跑两处路。
祁煊和她一同来到慈宁宫,大礼过后,祁煊就离开了,因为太皇太后要留秦明月说话,而他还有政务要忙。
不过出于对秦明月的放心,祁煊并不怎么担忧,从目前情况来看,太皇太后并不会和他闹翻,顶多就是给人添点堵。
秦明月心中也有这个认知,而出乎意料的是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一脸慈爱,对她甚是关切,甚至连那日鲁嬷嬷前去潜邸的行径也做了解释。
可怜天下祖母心,还不是为了新帝,都是那群坏大臣闹的!
秦明月表示了理解,顺道也自责了一番自己当时太过冲动,千不该万不该,总要念着两个孩子和丈夫,哪能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们得逞。
若是她死了,不是正好给人挪了位置。
这番绵里藏针的话,说得让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坐立不安。说这新后是故意的吧,可实在不像,因为不管是从表面上看还是从言行举止,这秦氏都是一个性格温柔,还有些腼腆胆小的小妇人,甚至被皇帝养得有些天真,实在不像会是那种指桑骂槐意有所指之人。
也是当年祁煊与她新婚之时,她进宫谢恩时给两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等秦明月走了,太后还与太皇太后叨叨了一句,这秦氏嫁人这么多年,还是与当年如同一辙。不光性子没变,样貌也没怎么变。
太皇太后心中生疑,可转念一想自打这秦氏嫁给新帝后,新帝拢共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没有经历过后院争斗,女人怎么可能成长。
不过对此她倒是正中下怀,若这秦氏真是手腕高超,太皇太后还有些担心,如今正好方便她们操作。
有男人护着又如何?什么样的宠爱都会随着时间渐渐过去,而变得面目全非。男人都是贪鲜嫩的,更何况是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帝。
而后宫女子更擅长的是杀人不见血,就她这样的性子,真到了后宫女人越来越多的那一日,估计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按下不提,封后大礼之后,作为一国之后的中宫皇后还得接受外命妇的朝贺。
这是属于皇后的尊荣,也是作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的彰显。
天还未亮,京中各家各府上便驶出一辆又一辆翠盖珠缨的华车,车中坐着的命妇们都穿着符合自身品级的冠服,往紫禁城的方向而去。
看似天还早,实则但凡和宫里扯上关系的,怎么都不会嫌早。尤其今日进宫之人甚多,恐怕等到了宫里,已是日上三竿。
敬亭侯夫人历来是个规矩严谨的,昨日就交代了自己的儿媳妇,三更就起,早上那段不能吃稀的,只能吃干。入了宫,想入厕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这话主要是对六太太说的,因为她的几个嫡儿媳,也就老六的媳妇没进过宫。
敬亭侯有从龙之功,所以在先帝跟前还算得脸,庶出的儿子也就罢,几个嫡出的儿子身上都领着差事,甚至是那最不成器的陈六,也领了个云骑尉的散衔儿。所以六太太大小也是个命妇,就是敬亭侯夫人不怎么喜欢她,极少带她出门。
敬亭侯府家的女眷分坐三辆车往紫禁城行去,敬亭侯夫人独坐一辆,三个儿媳妇坐一辆,至于最后一辆则是坐着几个下人。
到了玄武门前,门前偌大的广场上已经停了许多马车,俱是各家各府上女眷们的车架。敬亭侯府家还是来晚了,前面排了不少人,只能在后面慢慢的等着。
第一辆车中坐着的敬亭侯夫人,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在丫鬟的服侍下,褪了鞋,并把头上繁琐的金饰去了几样,便歪在靠枕上闭目养神。而后面那辆车上坐着的世子夫人、三太太和六太太则是大眼瞪小眼干坐着。
世子夫人乔氏也不是第一次跟着自家婆婆入宫了,倒还算安适。三太太何氏是个急性子,时不时撩了车帘子往外看,而六太太洪氏是个性子安静内敛的,只是垂头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
何氏见前面排了那么多车,知道恐怕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只能悻悻地扔下车帘。
乔氏瞟了她一眼,“有这会儿功夫,还不如养养精神,等进了宫有你累的。”
何氏讪讪道:“大嫂说的是,我这不也是着急嘛,这一大早上三更就起,天不亮就出,到了这里还得等着,遭的什么罪哟!”
乔氏笑了笑:“你出去跟人换换,保准一大堆人跟你换。前儿老二媳妇还求着娘想让娘带她进宫,若不你去跟她换?”
何氏当即呸了一口:“就她?庶就是庶,真当二哥在爹他老人家面前得脸,就以为是从娘肚子爬出来的。这胡氏是大白日里发癔症,娘怎么可能会带她进宫。”
二太太自然不是发癔症,不过是见自己丈夫如今在府里的地位日益增高,就觉得自己格外不一样,想博一个嫡子媳的待遇。这偌大的京城里但凡家中有个一官半职的,哪家的女眷不是巴望着能进一趟宫。进了宫,身份就不一样了,说出去都长脸。若是能博得皇后娘娘的半分青眼,那走在各家各府的宴上脚上都带风。
何氏当然明白二太太想的是什么,所以才会格外鄙夷。
提起这个,不免就好奇起新后是怎样一个人了。
何氏在外面也听过不少闲言碎语,知道这新后不是贵女出身,据说身份寒微,好像是攀上前河道总督胡家才翻了身。先是做了伯府姑娘,紧接着没多久就被安郡王八抬大轿抬了回去。也是这女子命好,先是郡王夫人,又是世子夫人,料想以后最高也就是个亲王妃了,却万万没想到那镇北王世子竟走了大运,捡了漏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
最近外面可没少有人私下议论新后,都说做女人做到她这份上也算是齐全了。身份低不可怕,命好就成,对于别的女子来说,穷尽一生都可望不可及的位置,她轻而易举就坐上了。还据说新帝对她甚是爱重,硬是强压着礼部乱了纲纪,将她从大昌门抬进了紫禁城。
啧啧啧……
没人敢说不好听的话,生怕传到了上面人耳里落个排揎,所以一般都说的好话,就是边说边啧嘴,足够人们能体会出其中的意思来了。
何氏和乔氏关系不错,当着她也没什么不敢说的,就与她议论起这事来。没说着两句,乔氏就皱了眉头:“你这嘴上不把门的性子得改改了,上面那位是轮到咱们排揎的?别人说你听着,别跟她们乱嚼舌头,谁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心思,若是把这四处议论帝后之名按在你头上,再捅了上去,没得给咱家招祸。”
何氏最见不得就是乔氏这种喜欢小题大做的性子,弄得好像别人是个傻子,就她聪明似的。可当着面又不敢顶嘴,眼角瞅到低着头坐在一旁的洪氏,她撇了撇嘴道:“老六媳妇,你怎么不说话?”也是心存将这事打岔过去的意思。
洪氏巴掌大的小脸,面色有些苍白,似有病色,柳眉不展,双目含愁,似有无限心事。听到这话,她愣了一下,轻声道:“三嫂,我不知道说什么。”
何氏有些嫌弃地拢了拢眉,所以这洪氏不招人待见也正常,就她这样的,搁谁能喜欢?不愧是云南那种边疆之地长大的,也不知娘当初为什么给老六挑了个这样的媳妇。
若是敬亭侯夫人听到她这句心语,大抵也会喊冤,她倒是不想给最疼爱的幼子选个这样的儿媳妇,可架不住儿子闹死闹活要娶。原想着娶回来了,总要安分了吧,谁曾想娶回来就不稀奇了,成日里还是在外面胡天胡地。
这洪氏又是个小心眼的,成日里没个笑脸,若是能换,敬亭侯夫人巴不得换个儿媳妇。
何氏落了个不自在,也懒得再理洪氏了,索性靠在靠枕上打算小憩一会儿,车中再度恢复了安静。乔氏也阖上了眼,唯独洪氏眼神怔怔的看着车帘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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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泰殿位于乾清宫和坤宁宫之间,属于后廷内三宫之一,一般皇后千秋节或者有什么重大节日,都是在接受朝贺。
此时的交泰殿人头攒动,却是寂静非常,一个个外命妇仿若标杆也似,在司礼太监的‘跪,拜,再拜’声中,行着三跪九叩之礼。而殿门外,还站着一队又一队的命妇们正等着里面叫名。
正是炎炎六月,天热似火,太阳早已升起,散发着巨大的热量烘烤着整片大地。
秦明月一身皇后冠服,坐在首位的凤座上,腰杆挺得笔直,面带微笑看着下方。若说刚开始之前,她还有些局促,可随着时间的渐渐过去,再加上天气太热,又穿了这么一身厚衣裳,她已经开始有些不耐起来。
她努力集中着注意力,去记着面上这些面孔,这是她上辈子所掌握的一种技能。就是认真去记过的人,就再也不会忘记,没有良好的出身,又在娱乐圈那种地方混,就只能去装备自己。
秦明月有些可怜下面这些命妇们,同样都是顶着大热天穿戴着沉重的冠服,她们还得一次又一次的跪拜。这也是秦明月自打成了皇后以来,最不能适宜的地方,她这几日里比她两辈子加起来被人跪的还多。
真是造孽啊!
看着第一排那个年纪有些大的命妇,脸上带着得体的妆容,却因为汗水的侵蚀,而变得有些斑驳起来。豆大的汗水悬挂在她的眼皮上,她还克制着不去伸手擦。她有些坐不住了,微微侧了侧身子,香巧便忙凑到近前。
香巧受了命,便下去吩咐了,不多时人回来,接着很快的就有一队太监抬着几个鎏金三足兽首冰釜,搁在殿中两侧,里面放着一块块洁白的冰块儿,殿中顿时凉爽了起来。
朝贺之后还有宫筵,摆在交泰殿两处侧殿之中,因为人太多,殿前左右檐下均设有宴桌,交泰殿左右两处空地设有凉棚数十个,供以这些命妇们用宴。
拜了之后,就按照各自的品级被太监宫女们领着下去了,能坐在两处侧殿陪着皇后娘娘用膳之人,俱都是京中显贵人家的女眷。
敬亭侯府的人因为来晚了,所以排得靠后了些,以敬亭侯夫人为首,几个儿媳妇随在身后,站在交泰殿侧方不远处的甬道上,而她们之前和之后都站着许多人。
何氏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