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奋斗日常-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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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月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却未听见有人说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祁煊有些怔忪的脸色。
“怎么?还不进来,我让香巧她们备水,你洗洗换身衣裳吧。”
祁煊惯是喜欢穿深色的衣裳,这种颜色夏日吸热。秦明月仅凭眼睛瞧,就能看出他衣裳上汗湿了不少。
屋中一角放着冰釜,丝丝凉气顺着冰釜上方的镂空冒出,沁得一屋子凉悠悠的。这与打从外面进来的人来说,无疑是从火炉里进到一片冰天雪地之中,但在屋里呆久了却觉得凉,只会觉得舒适。
本来薛妈妈是不建议在屋里放冰,毕竟昀哥儿总是在这屋里,不过秦明月坚持。她以前可是听过什么小儿无六月乃是讹传,认真来说婴儿比大人们更怕热,绝不会大人穿着薄衫还直冒汗,小儿穿着棉袄还能十分舒坦。
试了一次,昀哥儿适应良好,他如今虽然还小,但也是能懂得十分是舒适,什么不舒适。自打屋里放冰以后,昀哥儿睡觉更香甜了,再也没有发生前阵子总是睡不沉,醒了就大哭,白嫩嫩的小身子出了许多热痱子之事。
所以打从进了暑天,这屋里的冰就没断过。
祁煊从浴间里出来,昀哥儿已经睡着了。
胖乎乎的小身子上穿着一件红色小肚兜,这会儿身上又盖了一层夹了两层细棉布的小被子。两只小胳膊搁在外面,小嘴儿轻轻地嘟着,别提多可爱了。
换成以前祁煊上去就会吧唧一口,被秦明月埋怨过两次总把孩子弄醒,他也不这么干了。而是笑得嫌弃中带着亲昵:“这臭小子,睡得像一头小猪猡。”
秦明月拿白眼翻他。再没见过这种人,总拿小猪猡来形容自己儿子,不过她也知道这是疼爱的一种表示。
对比当下士大夫们所具有的特质,什么抱孙不抱子,棒下出孝子,大男人怎么能像妇人们那样抱孩子来说,他作为一个父亲,算得上是极为称职的了。
秦明月正在给昀哥儿垫尿布,对比现代各种方便的尿不湿来说,这种原始版的尿布自然不好用。不舒服且是其次,关键孩子戴上也不怎么舒适,所以每次秦明月和昀哥儿玩耍之时,都会将他的尿布给去了,等吃奶或者睡觉时再换上。
她极为怀念现代那会儿的方便,从尿不湿到女孩子们用得姨妈巾,以前从不觉得,只用到了需要用时,才会觉得这两样发明有多么的伟大。
秦明月甚至动了念头想做出这两样东西,一来方便自身,二来也能拿出去卖。可一没塑料,二没紫外线杀菌,什么吸水树脂更是没有,想了也白想。
不过她倒是由此启发,给昀哥儿做了几个防水小尿裤。用最柔软的小羊羔皮,鞣制后,用针线缝好,左右各有一根细带。将尿布垫在里面,穿在身上,这样一来也不用怕会尿湿被褥。
之所以会做出这东西,也是前阵子祁煊差点没忍住把昀哥儿扔出去。
占了他的床也就罢,还把他的床给尿得臭烘烘的,不是看他还小,非得拎起来捅揍他一顿小屁股。
每逢一家三口相处的时候,香巧她们都会退到外间,所以秦明月给昀哥儿垫尿布时并没有帮手。祁煊一面擦着湿发,一面走过去将旁边干净的尿布递给她,等她塞好尿布,又小心翼翼上前帮着将昀哥儿两根小胖腿捧起来。
夫妻二人给儿子换好了尿布,还没把昀哥儿弄醒,不禁都露出一个不自觉的笑。以前他们可是将昀哥儿弄醒过,这小子随了他爹的驴脾气,没睡好被人弄醒,就会嚎,嚎得那叫惊天动地的。
“爷这两天要出海一趟。”在床上坐下后,祁煊说道。
“巡防?”
秦明月并没有当回事,拿起小被子给昀哥儿盖上。
“南海那边出了海寇,抢了两艘商船,不光抢了货,还杀了人。同行的一艘商船逃了回来,将事情报到了市舶司。”
自打大昌开了海禁,并在福州设立市舶司以后,海寇就跟清晨的朝露碰见了太阳,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许久没听见有海寇出没,猛地听到这话,秦明月就是一愣。
“那你这趟出去是剿寇?”
祁煊点点头,“不然我水师威严何在。”
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祁煊如今非常有底气。水师的战舰大多都经过修整,并补齐上面的军备。加上如今水师有钱,可以算是鸟枪换大炮了,许多战舰上都加了好几门远射程的红夷大炮。水师上下个个一改之前的消极之态,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刚好借机会练练手,等那些小子们练出来,下一个就是濠镜那边的佛朗机人。”
‘战争’这个词语离秦明月的生活是极为远的,现代时每次看新闻,总是见外国的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本国老百姓的生活却欣欣向荣。战争对秦明月的来说,就是在心里骂两句那些挑起战争的人真可恶。
来到这里就更不用说了,消息的闭塞,造成许多人都认为如今是个太平盛世。其实呢,这不过是假象罢了。
她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日,却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如此让自己猝不及防。
她从不认为自己穿越了,就自带主角光环。打仗就会死人,身处在其中就会受伤。在她认为自己最幸福的时候,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爹,说要去打仗了。
胡搅蛮缠不让去,她做不到,让她笑着说忠君报国乃分内之事,她说不出口,她只能沉默。
就是这种沉默让祁煊觉得自己仿若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多少能明白些她的心思,所以越发愧疚。
“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咱们船坚炮利,一定不会有什么事。”
就是因为此,秦明月才怕,冷兵器时代,作为将帅极少会在战场上毙命。因为将帅都死了,肯定是几十万大军都死完了。可这时候不一样,火器的威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攻击可不分敌我,射程远威力大,一炮炸过来,管你是什么身份,一切都化为灰飞烟灭。
她突然有些能理解为何清人入关后,会那么忌惮火器。利用少数人统治大多数人,可不是得把一切能危机到生命的东西,都扼杀在襁褓之中。
“你得好好的,不然我带着昀哥儿改嫁。”心里太慌太乱,她有些口不择言。
祁煊被气笑了,合则每次他出去干什么危险的事,她都是用这种来威胁他。
他一把将之抓过来,按在膝盖上就是一巴掌,“你就妄想吧,入了爷的门,一辈子就是爷的人。爷死了,你也得守着,你偷个人试试看,看有没有人能治得了你!敢偷你,抄家灭门的下场!”
“那我偷偷养个面首……”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翻起来,对着嘴唇就咬了一口。
他在上面啃了啃,又亲了亲,才软声道:“行了,爷一定不会有事,不准再说这话。”
“不骗人?”
“爷保证。”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次日,祁煊就带着人出海了。
这次整整出去了一个舰队; 十多艘高大雄伟的巨舰; 人站在船前就像是一只蚂蚁。
见此; 秦明月总算安心了些。
她还没有真正的见过战舰,还以为所谓的战舰就是启明商行所买的那几艘战船。此时才知道像这种大型战舰是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的,只有福建船政司造得出; 而董文成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将这种扎眼的战舰给卖了。
送走祁煊,秦明月的日子再度恢复到平静之中。
成日就是围着昀哥儿转; 看着昀哥儿越来越多表情的笑脸,她倒也能忘却心中的担忧。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转眼间过去了一个多月; 就在秦明月心中忍不住开始焦虑之时,祁煊回来了。
她迎了上去; 还来不及说什么; 就被对方身上的汗臭味儿熏得往后一退。祁煊本来要伸手将昀哥儿接过来,也被她挡下了。
“你还是先洗洗再说。”
她一脸嫌弃样; 祁煊面色尴尬。其实不用她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脏成什么样了; 海上淡水有限,天气又热; 所谓的沐浴不过就是拿沾湿了布巾擦擦而已。尤其又是一大群臭男人在一起,你臭,我臭; 大家都臭,臭着臭着就不觉得臭了,所以可想而知。
水很快就备好了,秦明月将昀哥儿给了香巧,跟着祁煊去了浴间。
她先帮他将头发篦了,才拿了香胰子给他洗发,头发洗干净后。至于洗身就交给他自己来,她顶多帮他擦擦背,其间换了两次水,才算把整个人人洗干净。
洗完澡后出来,祁煊精神气爽,可当秦明月问到找到那伙海寇没,他却是黑了脸。
好吧,不用问了,肯定是没找着。
其实想也知道大海茫茫,在海上找一群神出鬼没的人,难度还是挺高的。
秦明月心里其实挺高兴,只是这事肯定不会拿出来讲。帮他把头上的湿发,用干巾子一点点绞干,又用梳子梳顺,她才接过香巧怀里的昀哥儿,将昀哥儿放进他怀里。
一个多月不见,昀哥儿又大变样了。腰背和颈子都硬了,可以不用再像以前那般抱的时候还得两只手托着,将他抱起来,他趴在祁煊的怀里,还知道扭着小脑袋左顾右盼的看。
这是在找娘呢,不认识爹爹了。
祁煊感觉受到莫大的打击,合则出海一趟,受了一肚子窝囊气不说,回来儿子也不认识自己了,哀怨之气简直要突破天际。
秦明月浑当没看见,心里却在窃笑,一本正经地跟香桃说,让她去备些吃的来。
香桃下去后,祁煊才瞪着眼睛道:“你在笑爷?”又去看怀里那个小不点儿:“臭小子,几天不见,连爹都不认识了。”
昀哥儿在他怀里挣扎不休,眼见这臭小子作势张嘴要嚎,他只能憋着一肚子将昀哥儿递给秦明月。
回到娘的怀里,昀哥儿这才满是欢喜安心地‘唔’了一声,扭头又来看祁煊。看着看着,这小家伙就发出噗噗声,噗了好几口口水出来。
祁煊一脸嫌弃样地诧异。
秦明月无奈解释道:“他好像正在长牙,最近口水特别多,可能是嘴巴不舒服,这几天不知怎么就学会了这个。”说着,她拿起一旁搁在旁边的巾子,给昀哥儿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
“怎么,这趟出去没找到那些海寇?”
一提这茬,祁煊脸又黑了。
他之所以会这么不高兴,不光是出海一趟没有找到那伙海寇,还是刚下船回到岸上,就有人报来又有商船被抢了。
还是同样的杀人抢货,尸沉大海,连船带货都抢了。这次没有人逃出来,旁人根本不得而知,还是对方家人见人多日未归,就组织船队出海寻找。琉球那边的人说回来了,而福州港口根本没有此人回航的记录,那么不用说定然是出事了。
诸如之类案件有几起,祁煊累了一个多月,刚回来就听到这种消息,心情能好才有鬼。
听他诉说完,秦明月忍不住皱起眉头:“其实你们这样不成,水师在明,他们在暗,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通风报信的。且海域辽阔,在一间屋子里抓耗子,和在一座宅子里抓耗子是两码事。”
祁煊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海寇杀人越货这事,却不得不管,哪怕再艰难辛苦。毕竟这些商人是大昌的子民,若是朝廷的军队不能保护治下老百姓的安危,谈何颜面存在。
“爷这趟回来,留了些人在南海继续巡防,不管能不能抓着他们,最起码是一种威慑,先这么着吧,等过几日再出海一趟,爷就不信抓不到这群龟孙子!”祁煊愤慨道。
“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方法,不用这么漫步境地没有目标的巡防?”
祁煊扬眉看她,“怎么讲?”
“水师也可以参考其他陆地军的守卫模式,布置出防卫线。”
祁煊沉吟一下,几乎没有多想就道:“海上和陆地不同,根本没办法布置出海防线。”
秦明月道:“就是因为海域辽阔,所以才要布置出一条相对安全的海防线。这样一来,水师的舰队根本不用护持着整个海域,只要有一条相对安全的海路,就可以完全避免这种海寇杀人越货之事。”
祁煊蹙起眉头。
秦明月继续道:“你忘了那些无人小岛。那些小岛因为面积不大,处在荒芜的海面上,又不长作物,所以一直荒无人烟。那有没有想过将这些小岛利用起来,以点带线,以线成网,布置出一道道海上防御线……”
不待她说完,祁煊就兴奋地打断了她,“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可以在上面设立哨岗,一旦有船只经过,可以进行盘查询问。”说着说着,他眉头又皱起:“不可,如果岛上驻扎人太少,真碰上海寇,估计是羊入虎口,若是人多,水师根本抽调不出这么多人手和船只……”
他喃喃自语着,显然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里进行冲撞。在一次次冲撞中,有的灰飞烟灭,有的又重新建立起来,渐渐思路就开始清晰起来。
“若是有互相可以通信的东西……狼烟不知可不可用,且狼烟太简陋,只能报敌袭……海域辽阔,没办法确定方位……不过你说的办法倒是可以商榷,利用无人岛屿进行布设,收紧海防线,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海路,过往行商的货船都可从此通行……而水师的巡防战舰可以不用大面积无尽地巡防,只用加紧在海防线内的巡航……”
说着说着,他突然下了榻,将正在盯着他嘴看他说话的昀哥儿吓得就想嚎。
秦明月忙把昀哥儿揽进怀里拍了拍,他才瘪了瘪嘴没吱声,可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还是盯着他爹瞅。
祁煊趿上鞋,一面叫着香巧她们将他的衣裳拿来,一面对秦明月道:“你的这法子不错,爷去提督署一趟和他们商量商量。”
秦明月也被他这急匆匆的态度感染了,抱着昀哥儿也下了榻,提醒道:“即使水师人力有限,也先把无人岛给圈起来,哪怕上面没人,先设立岗哨。”
祁煊停下穿衣的动作,讶然地扭头看她一眼,“你这是像唱空城计?”
秦明月手里抱着昀哥儿,一身简单没有绣任何纹样的青色细棉衣裙,除了头上插了根玉簪子,没有戴任何饰物,看起来一派洗尽铅华的如水温婉。
而昀哥儿似乎有些困了,不停地拿脸在她身上蹭着,她将他打横了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哄他睡觉,同时轻声道:“随着市舶司的逐渐设立,前来大昌通商的各国商人肯定会越来越多。同样的东西,在琉球吕宋的黑市是一个价钱,来到大昌又是另外一个价钱,中间差价何止一倍两倍。琉球吕宋的黑市遭到打击,当地黑市可不是没主的。断人财路,如同挖人祖坟,所以我一直觉得那些攻击大昌商人的海寇,很可能就是这些人。当然这不过只是猜测。”
听到这话,祁煊顿时来了兴致,也不急着走了。
他摸着下巴,“爷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一时还没有方向。”
秦明月点点头:“所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若真是这些人,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他们肯定会再度出手。另,咱们若真将海防线布置起来,再断他们一条财路,他们没有泄恨的方向,很可能就会故意同我们作对。不知道爷没有有听过一句话,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祁煊乐了,“嘿,没想到爷的王妃,还知道这种黑话。”
秦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