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余生渡我-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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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轻叹了口气,别说秦瀚疑惑她好端端怎么会被人寻仇,她自己也奇怪。有没有惹麻烦她心里清楚,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最近这段时间里她身边称得上“异数”的,就只有孟敬。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昨晚贺钧言走了之后,她就开始琢磨整件事情,打她的人全程只说了一句话,提醒同伴她的脸还是好的,那之后下一秒,她就被抡了一巴掌。
会提伤脸要求,雇打手的人有很大可能是女人。
回忆起当天宴会上和倪嘉玉短暂碰面的情况,陈轻深觉自己配合孟敬配合地过于好了,懒懒倚在他臂弯里,话没说几句,“恃宠而骄”的跋扈形象却演得极为逼真。
倪嘉玉当时就变了脸色,眼底的寒意她也注意到了,怪就怪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没放在心上。
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没几秒又捡回来,她点开信息列表看了又看,就差盯出个洞来。
没有动静,她昨晚发出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贺钧言没理她。
陈轻抓了抓头发,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摩挲,不甘愿就此放下。
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回复她,说不定这漫长的无动静是因为他没看到短信。
然而心底知道不可能,她恹恹怅然一会儿,把手机丢了开。
往下躺了一点,陈轻闭上眼小憩,静等秦瀚回来。人没到,手机倒是先响了。
是个没备注的号码,她接听喂了声,那边道:“陈小姐,我是孟先生的助理,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下午派人来接你,孟先生要见你。”
熟悉的刻板语调让她立时想起来,这个号码曾经打过她的电话,就是参加汇隆酒会当天。
对方的语气比前一次好了许多,然而陈轻一听,立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冷冷拒绝道:“下午?不好意思,我下午没时间。”
“是这样的,孟先生亲口|交代,他说下午一定要见到你,陈小姐你……”
“所以?”陈轻不自禁用上了贺钧言曾反问她的语气,一下子让对方怔住,话也没能说完。
那头顿了顿,干笑两声,继续道:“陈小姐可能没弄明白,孟先生他……”
“我说了,我没时间。”陈轻把手机换到另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咬清读音,“没、时、间,就这样!”
不给对方再次说话的机会,她干脆利落地挂断。
手机被她甩到被子上,扔的动作用了点力,心里有股说不清的烦。
其实态度应该要好一点的,就像她对秦瀚说的,她非常清楚他们和那些人的差距,被倪嘉玉收拾了尚且没能力追究,更别提对上孟敬。
打来电话的是他的助理,她那么不给面子,说不定会惹恼他。
他们现在本来就够艰难了……
可理智是一回事,情绪是另一回事。
被人追的时候她会害怕,挨打的时候她会痛,血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她没能力为自己出气,只能窝囊地选择息事宁人,不代表她不能为此感到愤怒。
孟敬想见她?
饭陪他吃了,戏配合他演了,对于许诺的投资,他却一个字都不提。
见?见个屁!
陈轻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被面上的手机突然又响了。
她愤愤拿起,看也没看摁下接听,不耐烦道:“我说了我下午没空、没空!你……”
“我怎样?”
“孟、孟先生……?”
“下午我要见你。”他直接道。
“我……”陈轻咽咽喉咙,冷静下来,“我下午没时间。”
“哦?要去做什么?”
“很多事,说不清楚……”
孟敬哼笑,短短一秒收住,过后冷淡命令:“推掉。”
他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人很不爽,陈轻拼命在心里暗示自己要“温顺”、要“乖巧”,终究还是忍不住顶了回去。
“不好意思,推不掉!”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有点危险。
陈轻深呼吸几回合,不想再废话下去。
“我在医院,就快死了,没办法应您的邀,真是对不住!”
像挂助理电话那样挂断,她丢开手机,长长地抒了口气。
她没骗人,本来就在医院,虽说没什么大毛病,明天还打算回家,但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没心情出去乱晃。
孟敬要是因为这个找她和秦瀚的麻烦,那就真没话好说,毕竟一不顺心如愿就要计较的神经病玻璃心,谁摊上都只能自认倒霉。
躺久了有点累,陈轻想下床走动一下,刚坐起来,手机嗡嗡震动,又响了。
她盯着屏幕上那串号码,头仿佛大了几圈,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犹豫好久摁下接听,她带上哭腔,忍不住求饶:“我真的没撒谎!我在医院不能出来,医生不会肯的……”
就高抬贵手给一条生路吧!!
“你得病了?”孟敬不理她的哭嚎,自顾自问,“会不会传染?”
陈轻:“……”
默默叹了口气,陈轻没心情和他拉锯,正经起来,认真道:“孟先生,我实话告诉你,我没病,住院是因为昨晚遇袭,在巷子里被一群人打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养伤,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行不行?”
“遇袭?”他微诧,“你得罪人了?”
陈轻忍不住呵笑,语带轻嗤:“是啊,得罪人了,不得罪人能这样么?逮住我的人下手半点不留情,对着我一女孩子,死命往脸上招呼。我连狐朋狗友都没几个,来往的人屈指可数,出个差回来一连七天没出门……您说,我好好的怎么就惹到人了呢?”
“……”
“算了,说这个没意思。”陈轻懒得再讲,“我脸疼,挂了。”
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以他的心眼,绝对会懂她的意思。别再找她,她身低命贱,经不起这么折腾。
这次直接关机。
。
在秦瀚的坚持下,陈轻在医院多住了一天,第三天才办理出院手续回家。
回到自己的住处,她霎时觉得轻松,秦瀚却不放心她一个人,一直在试图让她同意离开这里,去外地暂居一段时间。
她费了番口舌才说服他。
秦瀚走的时候忧心忡忡,要注意的事情反复叮嘱,弄得她都能将那几句话倒背下来。
身上的伤要些时间才能好,陈轻本就不怎么去公司,自此更加光明正大地翘班。
在家里窝了三天,秦瀚突然打电话来告诉她,孟敬那边有人联系他,说是对他们公司很感兴趣,要立项投资他们。
她花了三秒时间,还是没能消化这个消息。
“你再说一遍?!”
“孟敬要投资我们。”
“……真的?”陈轻有点不信。
“真的。”秦瀚说,“我和对方约了明天上午见面,顺利的话三天之内就能定下来。”
“那……很好,很好啊。”她突然感觉有点词穷。高兴吧,不算很高兴,说不高兴吧,明明很值得高兴。
她也搞不懂自己当下的心情。
秦瀚和她聊了几句,说这两天有公事要忙,可能没空来看她。
挂电话之前,他凝声道:“多亏了你。”
当时孟敬是她去见的,自然是她的功劳。
说谢谢太生疏,可他实在很想和她说点什么。她总说他对她好,其实她付出的一点都不比他少。
陈轻没有秦瀚想得那么多,她就是有点懵。
孟敬这是唱的哪儿出?
琢磨了会儿得不出头绪,索性抛到脑后不再去想。
反正有钱总不会是坏事。
被秦瀚的电话提醒,陈轻想起了另一笔钱——出院时退回来的医药费还在她卡里。
贺钧言一次性刷了二十万,她住院几天,连一万都没花。他当时说了余下的都给她,当做精神损失费,但她不想要。
她不否认,想还钱给他,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见他。
陈轻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拨他的号码,心跳比嘟声快得多,也重得多。
紧攥的手心沁出了汗,她很紧张,咬着嘴唇,不觉得疼,只是慌,非常慌。
好久,那边才通。
“什么事?”他道。
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他的声线听在陈轻耳中,犹如玉石之声,明明没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却一下一下漾地她心尖发颤。就像他这个人,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往她面前一站,她的世界瞬间就是美妙的了。
“贺先生。”陈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我出院了,你有空吗?我想把医药费还给你……”
“没空。”
“啊?”她微愣,“就……很快,随便哪天都行……”
“最近没时间。”
“那……”
他不耐烦道:“我给你个账号,你转过来。”
陈轻停顿两秒,说:“我已经全部取出来了,想直接交到你手里……”
其实没有,是骗他的,钱在卡里好好地放着,她只是想见他。
很想。
贺钧言沉吟道:“既然这样,那就下次再说……”
陈轻听出他有要挂电话的意思,赶忙叫住他:“贺先生!”
“又怎么?”听得出来,他的耐心快要告罄。
“如果有空,请务必和我见一面。”陈轻说。
面前是摊开的财经杂志,他清晰的照片就印在上面,自从在酒会碰见他,她已经很久没有剪他的照片下来练习扔飞镖。
死缠烂打很丢人,她知道,但这些心情全都不如想见他的念头来得浓重。
“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
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几天。
只要最后他记得见她,她可以等,没有关系。
贺钧言被她直白又略显奇怪的话弄得一愣,片刻无言。
“……知道了。”
好半晌,他只说出这么一句。
“那…就这样,打扰了。”
陈轻刚要挂电话,他突然道:“等等——”
“嗯?”她紧张地搓着衣角。
“你现在在哪?”
短暂停顿两秒,贺钧言似是轻叹了一声。
“……我来接你。”
☆、第8章
裹着长外套的陈轻站在小区外的马路边上,风卷卷刮过地面,她不觉得冷,握着提包的手反而出了汗。
距离结束通话过去了二十分钟,贺钧言正在来的路上。
仿若做梦一样,他的应允已是意料之外,没想到他真的当即就付诸行动。
大约几分钟后,车灯横过,一辆捷豹停在面前,和陈轻在申城见过的那辆不同,是另一个型号。
贺钧言就坐在里面,没有降落车窗,没有说话,没有鸣喇叭,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
陈轻觉得紧张比之前还更甚了,暗暗长吸了一口气,寒意浸润,头脑清醒了些。她不去看他的眼神,拉开门上车。
“这是贺先生帮我付的医药费,全都在这……”
正事先行,陈轻系好安全带,把提包放到腿上,说着要拉开给他看。
天已经黑了,她跑遍周围的自助银行,才终于把钱全部取了出来。
“不用了。”贺钧言看都没看一眼,“放到后座。”
陈轻瞄了瞄他,照他的话做,拿开提包后两手空空,没了分散注意力的东西,就这么静静和他共处,有点不知所措。
车沉稳往前开,或拐弯或上高架桥,不像是没有目的地随处乱转的样子。
陈轻忍不住诧异,他居然是认真来赴邀的?本以为他拿到钱,随便兜一圈就会把她送回去。
“去哪?”贺钧言侧头看了她一眼,陈轻还没答,他收回目光,懒懒打着方向盘道,“去坐一会儿?”
她没有异议,点了下头。
一路上,陈轻都在偷偷打量他,想看,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手指无意识互相搓着,眼角余光不时朝他扫去。
他的侧脸线条凌厉,眼睛深邃,鼻梁直挺,开着开着,顺手从烟盒里抽了支烟点燃。他的嘴唇很薄,听说薄唇的男人都薄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陈轻瞄着他抿烟的细微动作,忍不住喉头微动。
“好看吗?”贺钧言咬着烟,突然说。
“嗯?”陈轻怔了怔,转过头去看他。
他也转过头来,唇边轻浅的那丝不知是笑意还是讽意:“看了这么久,我好看吗?”
“……”她的脸唰地红了,好在是晚上,光线暗看不清楚。
心砰砰跳,陈轻用力抿唇,几秒后抬头直视他。
“……好看。”喉咙里发出干涩的音,咽了咽,她的声音在这狭小的车室内,无比清楚。
“只看脸,非常好看。”
她回答地这么干脆,倒让贺钧言一噎,他本是想拿话臊她的,没想到却被她反堵了。他不甘占下风,默了默,诘道:“只看脸才好看,你的意思是,连别的一起看就不好看了?”
“我……”
没等她回答,贺钧言立时反应过来,眉头皱了皱。
他居然无聊到和她杠?把烟旋灭在烟灰缸里,他不再说话,瞬间加快车速。
之后全程无言,贺钧言不吭声,陈轻也不敢问他要开去哪。十几分钟后,车在一家店门外停下,她透过挡风玻璃看了眼,脸色有点不好。
“去这里……?”
店门上的英文招牌和门口的装潢风格,两样都显示,这是个酒吧。
“不想去?”
她睫毛颤了颤:“没有,只是好久没来过这种地方……”
“那正好,今天可以好好放松。”贺钧言挑眉,眼底闪过一道光。
其实陈轻不是怕酒吧,而是怕喝酒,自从几年前那次酒精中毒之后,平时和秦瀚一起出去应酬他都会把酒挡下,她意思意思喝个几口已是极限,工作之余哪还会自己去找虐。
她已经许久不曾混迹这种地方。
几十分钟前她还在为第一次和贺钧言正式相约外出而高兴,没想到转眼就到了自己最害怕的地方。
陈轻悬着心,进门一看,还好还好,这是家静吧,没有吵杂的人声和摇头晃脑的人群,驻唱歌手唱着调子慵懒的歌,各桌客人们各自说话,氛围让人很舒适。
不幸中的万幸。
贺钧言在角落找了个位置,落座后服务员来点单,他略略扫了几页,抬眸看向陈轻:“喝什么?”
“你点。”
“随我?”他盯着她哼笑一声,旋即点了两杯鸡尾酒。
听到酒的名字那瞬间,陈轻的脸色变了变,不过仍是没说什么,而贺钧言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却也不点破。
酒上来,贺钧言端起他的那杯,递到唇边忽而停下,挑眉看向一动不动的她。
“怎么不喝?”
“我……这就喝。”陈轻舔舔唇,手缓缓伸向杯子。
好几种颜色混合在一起,液体在玻璃杯中摇晃,别样好看,可她完全没心思欣赏。
算了,痛就痛吧,第一次和他出来,不想扫兴。
五秒的短暂挣扎过后,陈轻端着杯子就要往嘴边送。
谁知刚碰上唇,手突然被抓住,酒随着轻晃的杯身跃出来,稍稍沾湿了她的嘴唇。
“贺先生?”陈轻愣愣看着突然抓住自己手腕的贺钧言,不明所以。
他的那杯酒早已经放下,未言语,手上用的力不小,眸色也有些沉。
好久好久,他才说:“……我突然想起,这种酒不适合女人喝。”
招手叫来服务员,重新点了两杯无酒精饮料,连着他的那份,两杯鸡尾酒都端了下去。
“你那杯也不能喝?”陈轻问。
贺钧言随口嗯了声,突然觉得烦躁。
叶杭那天说她急性酒精中毒进过医院,料想她的胃大概经不起折腾,他故意点酒是存着戏弄心思,想看她如何应对……
她这接受的态度实在无趣。
这女人是纯粹不懂拒绝,还是走到哪都是这种对自己的命无所谓的态度?
贺钧言端起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