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之培养人生赢家-第10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看到他的时候,陈四新下意识低下了头,在司机的催促下,爬上了汽车。
副驾驶只能坐一个,刘福生也坐到车后座。
陈四新年轻,所以坐在最外面帮忙挡风。
看他时不时照顾旁边的老人,刘福生好像看稀有动物。
他轻声咳了咳,“陈四新?你怎么会成犯人了?”
陈四新微微打量他一眼,神色有点迷茫,似乎在想这人是谁。
刘福生心生郁闷,解释道,“好歹我也带你们去各大队宣传。相处了一个星期,你不会记忆这么差吧?”
陈四新这才想起来,“哦,你是林社长的助理。我想起来了。”
刘福生两手插兜,提醒他,“现在已经不是林社长了。林炎城同志现在是怀江县主任。一把手。”
陈四新倒是没有表现出很惊讶。事实上,他刚刚也猜到林炎城的身份不简单了。如果林炎城还是社长,绝对不可能到省里开会的。
刘福生继续追问,“你呢?你不是大学生吗?又不用下乡。怎么会成这副鬼样子呢?”
刘福生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跟其他人一样,对这些人持鄙夷态度。这些跟猴子一样精的人居然也犯了事,止不定犯了多大的罪呢。
林炎城再信任刘福生也不可能告诉他,说这些教授大多都是冤枉的,将来会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岗位上。
陈四新面上有些许难堪,他当然听出来,刘福生是在报复当年他们对他态度恶劣的仇。
他想发火,可在触及旁边老者那如枯树枝一般的手,他又松开了,细声细语地解释,“我犯了事。被发配到这边了。”
刘福生装作没听见,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陈四新忍着愤怒,又重新了一遍,这次声音倒是大了许多。
刘福生哼了一声,终于气消了,没再搭理他,也没有追问他犯得是什么罪。
陈四新松了一口气,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正在假寐,他转头朝旁边的老者道,“老师,我可能要连累你了。”
老者握紧他的手给他力量,老泪纵横,“傻孩子,是我连累你还差不多。”
陈四新视线移向驾驶室。那边有个玻璃窗,他可以清楚得看到林炎城似乎在跟司机聊天。
两人说得很投契,司机心情格外好,嘴里一直不停说着话。
陈四新对林炎城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当初说的那句“虽说这是你头一次输,但我保证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他的断言成真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脑子里冥思苦想,到底是谁害的他。所有对象都被他怀疑过,似乎所有人都有可疑,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知青下乡后,他就进入工宣队,在京都一所高中参加学校中全部斗、批、改任务,还负责领导学校。
他所斗的对象全都是有的放矢,绝不是凭空捏造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针对他。
陈四新琢磨不透,要不是有老师要照顾,他没那么多时间想,估计他现在已经疯魔了。
卡车到了怀江县,林炎城带着司机到家里吃饭。
林建军跟他住一起,饭菜得了林炎城的真传。刘福生帮着烧火。
司机吃得心满意足后,回招待所休息去了。
林炎城让林建军先睡,他带着刘福生去县城办事。
路上,刘福生喋喋不休,“主任,这小子当初到咱们公社耀武扬威的,把我们折腾得几天几夜没睡着。您要不要借这个机会报复回去?”
林炎城停下脚步,严肃警告他,“当初他对你态度恶劣,你刚刚在车上已经报复回去。以后别再折腾他了。”
刘福生也不尴尬,“我当然不会折腾他了。但是我这不是替你叫屈嘛。你说如果当初我们没有赢他们,他们肯定会像别的HWB那样,到处PD人。”
林炎城抬了抬手,“行了,我先问问他犯了什么事再说。资料上面只说了‘走资派’,可我记得他好像是贫农出身吧?”
能当上HWB的都是根种苗红,他们的政治成份绝对都是无可挑剔的。
怎么突然间成了‘走资派’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看守他们的临时牢房。
林炎城单独把陈四新叫出去。担心刘福生听到,他扭头朝刘福生道,“我刚刚把公文袋忘在家里了,你回去帮我拿回来。”
刘福生不疑有他,转身出了屋。
林炎城站起来把门关上,转身让陈四新坐下。
陈四新面色犹豫,迟迟不动。
林炎城率先坐下,再次示意他坐,他这才战战兢兢的坐了。
要不是见识过他张扬肆意的一面,林炎城都怀疑面前坐着的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了。
林炎城轻声咳了咳,“资料上说你是‘走资派’,我想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陈四新抿了抿嘴,扯了一个僵硬的表情,“我被人举报了。上面审核后,直接给我定了罪。我是冤枉的。我怎么可能是‘走资派’呢?”
林炎城没有发表看法,“是谁害的你?”
“不知道”
林炎城转了话题,“你旁边的老人是谁?他跟你什么关系?”
陈四新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他是我老师。我在清大的老师。”
林炎城在脑子里回想了下,很快确定一个名字,“他叫钱君峭?”
陈四新不甘不愿地‘嗯’了一声,而后激动道,“我老师只是在教美国经济时说了一句:美国的生产力发达,生活水平高,百分之八十至九十的家庭拥有汽车……于是被说成是「否定马克思的无产阶级贫困化理论,美化美帝国主义」。被定为「FGM修正主义分子」。”
林炎城问完了,站起来,“我知道了。”
“你能不能救救他?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的。”陈四新见他要走,扑咚一声跪倒在地,“我求求你。他已经六十了,身体还不好,经不起折腾。你救救他吧。他是个好老师。建国后,他从美国回来,一心想要建设祖国,他怎么可能是FGM呢?”
林炎城脸色一板,“起来!你跪我,是不想让别人给我扣上封建主义的帽子吗?”
陈四新吓得立刻起身,摆手,“不是。我没有。”
林炎城想不到他居然这么异想天开,“老实待着吧。你老师犯的是大罪。我一个小小的县城主任救不了他。”
陈四新呆呆地看着他。
林炎城示意他出去,却在陈四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问,“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陈四新低着头,一声也不吭。
林炎城提醒他,“不要轻易透露你和你老师的身份。我跟你关系这么普通,你居然会求我。你就不怕我会报复你,把你定为同谋吗?”
虽然都是劳改犯,可也是有等级之分的。
FGM就是最严重的罪刑。不仅要定时写悔过书,但凡是公社要举行PD大会,他都要轮一遍。
陈四新还是跟以前一样冲动。林炎城不想把这种不安份因子安排到小岛上。
陈四新惊讶地抬头,斩钉截铁地道,“您不是这样的人。”
林炎城斜睨了他一眼,声音很淡,“我跟你不熟,你没那么了解我。”
“我了解你。”陈四新苦笑道,“自从被定为‘走资派’,我就经常想起你那句断言。想起在长江公社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知道你是个中庸人士。”
这世上不是除了‘造反派’就是‘掌权派’,还有中间派,俗称两不沾。
林炎城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轻易得罪人,也不会轻易给人难堪。往常陈四新最厌恶这种没原则的人。可现在他又羡慕对方。
林炎城都要被他气笑了,“既然你知道我是中庸派,那你还提那么过份的要求,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
陈四新无话可说。
林炎城把他送回去,刘福生也拿着文件袋过来了。
两人顺道去了办公室,林炎城把一些看似无害的名单都挑出来,又让刘福生道,“明天你去趟劳改农场,问他们要下劳改犯的资料。我要挑一些人发配到小岛上。”
刘福生点头应下,好奇问,“主任,你问陈四新为什么成了‘走资派’了吗?”
“他也不知道。说是被人举报了。”
刘福生惊讶地张了张嘴,“他是HWB,还怕被人举报?我还以为像他们这种人都没心肝呢。”
“你对他意见怎么这么大?”
刘福生结结巴巴地道,“我带他们去乡下宣传的时候,听他们在路上吹嘘,说自己在别的地方PD了多少人。我当时忍了好久,才没去揍他们。现在他也成了劳改犯,我心里高兴。这就是报应。”
林炎城已经不知道该同情陈四新还是该跟刘福生一样厌恶他了,“你怎么没跟我说起这事?”
“我这不是怕你伤心,所以就一直憋着没说。”
林炎城没有在意,刘福生没有坏心眼,他是典型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在他心里,害了这么多人命的陈四新也该为那些无辜枉死的冤魂们偿命。
林炎城敲击了桌面,沉吟道,“是不是报应,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只要管理好怀江县,不出岔子就好。”
“我知道的。”刘福生认真点头。
第二日,陈四新就被发配到公社劳改,而那些年龄大的人都上了小岛。
突然要跟老师分开,陈四新崩溃大哭,握着钱君峭的手,一遍遍地叮嘱,“老师,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气馁。”
钱君峭点了点头,“我会活着的。我不能自杀,要不然将作为畏罪自杀、叛党论处,罪加一等。这样更加会连累妻子和女儿。”
陈四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祈祷,老师能够坚持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钱君峭所犯的罪截取自洪君彦教授。
第155章
“主任,你说像陈四新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坏份子这么好呢?”刘福生看着前面那两人挥泪告别; 怎么都想不通。
林炎城也想知道。看陈四新似乎是主席的狂热粉; 可为什么钱君峭说了那话; 他依旧认为钱君峭没罪呢。
“好奇的话; 你就把他叫过来问问。”林炎城摆了摆手。
得到允许的刘福生眼睛一亮,立刻冲着陈四新招手。
陈四新送完钱君峭,心情还有点难过,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一言不发站在刘福生面前。
刘福生指着钱君峭要去的小岛,“你老师犯的是反革命罪; 你为什么认为他是冤枉的?”
“老师说的都是他见到的。他还有亲戚在国外; 时常给他写信。我有时还帮他念信。”陈四新想了一会儿; 还是回答了。左右老师已经定了罪; 也不可能更坏了。
刘福生惊讶地张了张嘴; 还有海外关系?
林炎城同样面露吃惊,“所以你不认为你们老师说实话就是反革命?”
陈四新点头; “当然不是!”
林炎城直直地看着他; “那我问你一个不识字的妇女撕掉标语; 让话产生歧义,为什么你们说她是现行□□分子?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陈四新怔了怔。他好像被人打了一个闷棍。
他老师和不识字的妇女本意都不是反革命,可他们却遭了罪,这是什么缘故?
“站的角度不同,看问题的方式也会不同。你跟你老师感情深厚,所以你觉得你老师只是讲了实情; 不该有没罪。那个不识字的妇女何尝不是同样道理呢。你现在还觉得你是无缘无故被人污蔑的吗”林炎城眼睛盯着他看。
陈四新怔愣了好一会儿,再次恢复的时候,面露惨色,“你说得对!枉我自诩高材生,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真是一叶障目。”
林炎城没有说什么。
他让刘福生带陈四新去五星大队插队,自己一个人坐着小船上了岛。
陈红哥负责将人带过来,看到他来了,问起他的打算,“小岛上的砖瓦房是给他们住的吗?”
刚开始过来的时候,大家都齐齐愣住了。不是说要开荒的吗?怎么会有砖瓦房呢?一开始他们猜想是管理人员住的地方,可陈红哥解释,这边没有人看管。他每周一过来送物资。
所以这些砖瓦房应该是给劳改犯住的。
林炎城点头,“岛上湿气重,盖土坯房估计没两年就得倒。所以我让下面盖了砖瓦房。”
陈红哥得到答复后,又问,“主任,我要如何对他们?”
陈红哥成份不好,去砖窑厂这样的活也轮不到他。但是林炎城信任他,让他负责小岛上的事,每个月给他两块钱的工资。
陈红哥一开始不收,只说帮忙而已,不用给钱,但是林炎城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再加上,这个小岛的事情,他不希望其他人不知道。往后还得要陈红哥独自过来送物资。
不给钱,绝对不行。
陈红哥最终还是收下了。也因此,他才会问林炎城这个问题。
林炎城拍拍他的肩膀,“这些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人。你要像对待自家长辈那样对待他们。知道吗?”
陈红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可林炎城救过他一家人的命,还把这么好的差使交给他。他心里只想好好做事,要让林炎城满意,并没有问原因。
林炎城就满意他这一点。
八年劳改让陈红哥比以前更加沉稳,越发惜字如金。
林炎城走到这些老人面前,看到一张张忐忑不安的脸,他走过去,站在台子上,指着他们身后的红砖瓦房道,“住这么好的房子,希望你们能洗清自己身上的污秽。重新做人。每周一,陈红哥会过来送一次生活必须品。粮食,油,菜都由你们自己来种。”
面前的老人们纷纷露出惊恐之色,却又很快压下,林炎城继续道,“再过不久,麦子就要收割了,希望你们能用自己的双手填饱自己。”
大家木着脸,看着林炎城跳下了台,跟陈红哥打完招呼,坐船离开了小岛。
一眨眼,四年过去。
这一年,怀江县的几个小岛差不多快被劳改犯塞满了。
大学几乎有一半老师遭到PD,不愿断绝关系的家人也受他们连累,一块遭了罪。
林炎城一一给他们安排住处。
迟钝如刘福生也觉得这事有点不妙了。
他憋不住话,有什么疑惑总是像林炎城请教,“主任,我觉得这事太怪了。这么多老师都是FGM,这不是瞎扯淡嘛。”
林炎城写好告示,等着墨干,抬头看他一眼,“怎么说?”
刘福生凑到林炎城耳边,神神秘秘地道,“那些老师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集体闹革命。我总觉得他们就跟前些年被PD过的农民一样,也是无辜的。”
林炎城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略带警告道,“这话可不能乱说。送过来的档案都是有理有据的。你说他们无辜,难不成你想为他们翻案啊?”
“我哪有那能耐。我就是觉得这事太邪乎了。”刘福生对文人还是钦佩的,尤其是他察觉到这些人都有可能是无辜时,心里忍不住同情几分。
“你知道就行了。以后去省里领人的时候,别说些难听话,也别瞎打听。”
刘福生想起之前领人时,听到是FGM,态度就要恶劣时,脸色涨得通红。
两人正说着话,有人敲门,听声音这么急促,刘福生唬了一跳,忙跑过来开忙。
当他看到来人是门卫,“有事?”
门卫朝里面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林炎城站在书桌前,他挤开刘福生,急道,“社长,外面有个女同志找你。她说是你女儿。”
刘福生惊讶地看了过去,而后拉着门卫往外走,边走边说,“主任,我去把人带进来。”
林炎城站在窗台前,从他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大门。
芳夏?他怎么来了?林炎城脑子转了好几圈,视线停留在她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