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第10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记得你与我提及听到鬼歌时所处的位置与时辰吗?”谦益顿了顿继续他的话题,“你当时的位置正好朝坎背离在中宫,配以干支,不难算出鬼歌传出的方位。而那个方位便是喧和殿谜局的生门所在的方位。那时的干支为乙卯甲,在震。震在东,东方主甲、乙、寅、卯之木,木克土赖水生,水寓北在坎。正值辞春迎夏之时,夏以火为旺,活克水,水属囚。”
谦益笃定道:“所以生门不在东也不在北。夏为火,在南,南为离卦,属阴,寓中女。亦即,如果鬼歌确由谜局内传出,那么那个时辰那个位置,只有妙龄女子能够听到。是以喧和殿谜局的生门在你的正南方。而那个方位一楼一石的摆放,都是依照‘十二辟卦’演化而定。除了那四座亭子。亭子的出现破坏了‘十二辟卦’的格局,改变了生门指向。可见,那四座亭子必定内藏玄机!”
我听得目瞪口呆,直觉追问:“是以,这之后你就命人由亭子入手,找寻喧和殿谜局的生门?”
谦益眸中有波,面上平静的点头道:“皇天不负,果然籍此找到了喧和殿另一个秘密入口。”
这么说来,是否听到鬼歌,其实与我是谁根本没有关系。关键只在于我在机缘巧合的时间出现在机缘巧合的地方,所以听到鬼歌纯属天意。
我一时无言,谦益也不知在想什么,静默了下来。
马车一路畅行,直到过了第二道宫门方才停下来。谦益搀我下车,两人一前一后,带着一众侍卫,步入花径游廊中,走上通往喧和殿的长廊。长廊雕梁画栋,九曲十八弯。穿过长廊,拾阶而上,古意恢弘的喧和殿就在眼前。我与谦益尚未入殿,只见殿内迎出一群宫人与十数名玄学方家装扮的人。
为首的是个鹤发童颜的六十余岁老者。谦益没待老者行礼,虚托一把,道:“辛苦泰老了,入口何在?”
老者捋须客套了几句,答道:“谜局的生门为亭子的重影遮蔽,显见是魁生子的谜局为人破解后故意不下的消息(机关),草民等几番推算,在濯清池中找到了一处入口。”
第三卷 帝都殇 第06章 地下宫殿
一众人随即行至濯清池。
濯清池是近十个大小不一的水池的总称,分布在东西相对的几个偏殿之内。绕过喧和殿的主题建筑,穿过九曲回廊,转入座东朝西的凝霜殿内,其中一个池中已无水。出现在我眼前的就是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带了石阶可直达池底的椭圆形大“坑”。最宽处约2米,深约15米,池底与池壁铺就了一层色泽莹洁的鹅卵石,显然每一颗都经过严格的精挑细选,几乎颗颗都是鹅蛋般大小。
可见前朝灭亡确有其灭亡的道理。仅一座宫妃沐浴的池子,竟这般巧费心思。
一眼望去,池子除了华丽之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譬如说,暗门、机关,我瞪大了眼来回搜寻了几遍,毫无所获。那么,所谓的入口到底何在?眄视谦益,他清瘦的脸上只有练达之人如水的平静,看不出是否也有与我一样的疑惑。
谦益睇着干涸的水池未说话,其他人似乎也不敢自作聪明的解释入口所在,不约而同的保持缄默。
我禁不住小声疑问,“入口呢?”
谦益微微侧目,看了泰老一眼,问道:“消息(机关)可是在石阶之上?”
老者闻言点头,赞赏出声,“王爷好眼力。”
“打开吧。”谦益挥手淡道,三名玄学大师便循着石阶而下。石阶一共十二级,每级并不高然较宽,一直延伸到池长三分之一的地方。第一人下至石阶第三级停了下来,第二人停在第六级处,最后一人停在了第九级上。三人彼此相顾,来回走动,似在寻找某个契合的位置,过了一会儿他们分别在石阶不同的方位上触动了什么。
没多久,便听到“轰隆”的声响,声音似从苍老而陈旧的历史深处传来。压低了嗓音讲述一个属于前人的隐秘。伴随着地面轻微的震动,十二级石阶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整体退入了池壁中。池底裂开了一条细缝,越变越宽,一炷香后,变成了一道与三级石阶等宽的地门。似地府张开的口,带着一丝诡秘的阴寒,牢牢的粘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良久之后,我坚持跟随谦益走入这道地门,拾阶而下。下面是一条似乎没完没了的石阶路,一直往下。甬道里的岔路口多如牛毛,形同一个蜘蛛网似的迷宫,若没有精通玄学之术的高人探路,这条路只怕走一辈子也走不完。甬道内的空气沾染上了令人不舒服的浓重的霉湿的味道。说明濯清池的这个入口很久很久没人打开过。
先行入内的玄学大师与宫人、侍卫在沿途插上了火把。火光中面色平静的谦益显得格外淡泊如云,温润如玉。他始终紧握着我的手,似怕一松开,我就会走失这迷宫一般的甬道之中。谦益没有看我,我盯着他的侧脸,感受他手中传来的温度,悬起的心慢慢着陆,似找到了安全的处所,安全感在四肢百骸中流窜蔓延。
我疑惑,我已开始学着全心全意的信赖谦益了吗?此时心里除了好奇,竟已将先前的些许恐惧一扫而尽。脑中冒出一个怪诞的念头:天塌下来,不是还有谦益顶着吗?怕什么?
不觉间,似笑了出来。谦益感觉怪异,瞥我一眼,我急忙低垂了头,嗫嚅,“没事。”
两人继续前行。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甬道的尽头,一切豁然开朗。不太意外的看到一个无人的地下宫殿,正是前朝的建筑风格。有个半块篮球场大小的殿堂,配有暖阁耳室。格局陈设相当考究,装饰点缀之物更可谓奢华。就连殿堂内的椅子也都是紫金打造,样式别致的鎏金凤灯上搁置着十几颗硕大的极品南海珠用以照明。照的宫殿内伫立着的侍卫们的脸也别有一种神圣的韵味。
环顾四周,谦益微微锁了眉。
若说这里面有笔巨额财富,那么,必定就是这座华丽的地下宫殿了。在心里兀自总结,随谦益走入东面暖阁。方进门谦益忽而听下,神情瞬间添了几分激动。久久的凝视墙上垂挂的字画怔愣无语。
我随即也是一惊,那些字画未见得出自名家之手,却至少能够说明,这里曾经有人出入过,而且时间不会太久远。有些字画的纸张墨迹还比较新,应该是三五年之内的新作。联想到刚才的殿堂,里面并没有甬道内那种霉湿的味道,积压的尘埃也不多,绝不像尘封在地下几十年无人问津。
这便是说,这个地下宫殿定然还有别的入口与通风口。甚至曾有人在这间居住过,或者借由别的暗门出入这里。
想起那首鬼歌,我脑中掠过一抹悚然,难道说,曾在此居住过的人是大洛的开国先帝?一个本已驾崩了二十余载的人?
这真是一个疯狂而可怕的猜想!
顺着灵感深入猜想下去,我想起谦益不久前说起的一件事…二十年前闯入喧和殿的刺客似在寻人,而青旆王子正是在那期间失踪的。青旆王子第三次入宫后失去行踪,他的皇护使必然会入宫找寻。淼水皇族体内都有母蛊,龙啸殿的皇护使能依据体内子蛊感应母蛊锁定王子的所在之地。
因此,那些闯入喧和殿的“刺客”九层九即是青旆王子的皇护使。他们奔赴喧和殿,自是表明,青旆王子当时就在喧和殿中,或者在喧和殿地下这座华丽宫殿之中?……之后,皇护使被作为刺客诛杀,便再也没人知道青旆王子的下落了。
思及此处,我顿觉喧和殿上下的宫殿都透着一股森冷之气,握着谦益的手紧了又紧。
谦益回神柔声问我,“丫头,怎么了?”
我甩甩头将所思所想一一告知他。谦益听罢神情并无多大变化,什么也没说,只是眸深似渊。也许他想到的远比我所想的更多,更诡异复杂。当即吩咐玄学大师们搜寻宫殿内其他的出入口,谦益携我走向其他的暖阁耳室,仔细查看里面的物件,尤其是悬挂的每一幅字画。
静默许久,谦益眸中渐渐晕开了悲痛,似是不愿接受自己发现的某个事实。半响过后,吐纳了几次,方才平复心绪,凝眉淡道:“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了,二十余年前,皇祖父驾崩是假,为人软禁与此是真。这宫殿之内所有的字画皆是出自皇祖父之手……”
“全是先帝的墨宝?”
谦益点头,眨了眨眼,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脸上祭出了讥讽的冷笑,“他们还真是皇祖父的好妻子,好儿子!莫怪皇祖父要我争这个天下!莫怪他歌中痛言,妻非妻,子非子!这等妻与子不要也罢!
谦益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强行压下自己略显激动的情绪。这时,鹤发童颜的泰老来回话,说是在西暖阁一个耳室找到了貌似出入口的暗门。但是,那是一扇单向开启的机关门,只能由另一面打开。谦益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心里似早有了另一番计较,敛藏了冷笑,肃然下令道:“所有人依原路返回。”
片刻之后,一众人等回到甬道之内,有濯清池的地门鱼贯而出。折回喧和殿中,谦益命令泰老等玄学大师至太后的寿宁宫与皇上的乾坤宫中搜寻是否有通往地下宫殿的秘道。言罢不作停留,出了二宫门,钻入马车,径直出宫回景王府。
一路上,谦益始终沉默不言,直到回到王府中,步入清宁院的厢房内才幽幽然说了一句,“皇祖父或许还活着。”对上我眼中额疑惑,他接道:“他们本可杀了皇祖父,却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将其囚禁在地下宫殿之中。何故?必有不可杀的理由……”
谦益的话音落地,便听荣沐在外求见。转入内室前,我瞄了一眼,与荣沐同行而来的还有几个身着戎装的将军,众人面色皆不大好看。谦益宣他们进屋,绝美的荣沐紧蹙秀眉,递上一份塘报道:“王爷,八百里加急。”
满脸络腮胡子的将军似乎嫌荣沐说得不够,粗嗓补充道:“右相从西面调兵五万意欲攻打潞城。白清杨在潞城那五万兵马定然不能依计划回援帝都,届时属下所守的西线……”
谦益挥了挥手,没让他说完,冷静而镇定的接过塘报,粗略瞥了几眼,抬眸道:“塘报所言,他们钦点的主帅是颜开……放心,即便右相真的攻打潞城,颜开此人也拖不住白清扬。”
又一个将军道:“颜开勇冠三军,拖住白清扬两月该不在话下。”
谦益溢出一声轻笑,“勇不足恃。用兵之道首重定谋,谋者胜负之机。是以上兵伐谋,次兵伐交。为将之道,不患无勇,而患无谋。颜开虽勇,定谋却远不及白清扬,能拖住白清扬的主力一月已算难得。然而只拖住一月是不够的……”
“所以……”谦益冷笑,“他们此举意不在拖住白清扬,没人会傻得送羊入虎口。潞城城高险峻,白清扬兵甲精锐,粮草丰足,又是以逸待劳,颜开前去,岂还有得胜的道理?……不过,这步棋,他们既然下在了此处,那么也该让他们看看本王的手段了。”
第三卷 帝都殇 不死不休
谦益嘴角噙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笑;云淡风轻的运筹帷幄。将敌我双方的攻防要诀粗略梳理了一遍;又对众将军说道御宇内;制六合;以兵争天下;当择要害而守之;得尺寸之地;作尺寸之用;方可操胜算、可成事功。。。。。
言及攻城略地之深谋血腥;谦益的语气亦平淡如水。
荣沐适时的插话;声言击东;其实击西;是戍边之兵;战力极强。要渡河东来;定要冲破我军对曲河的封锁。曲河沿岸诸城中;只有渺城的渡口可供大军快速横渡。然此城守军实力本就不弱。百里之外还有一个白清扬。。。。。他们出兵潞城牵制白清扬;应该就是为了防他驰援渺城。
谦益含笑点头;如此;我不妨先卖一个‘拙’给他们。收拢布袋前总要先将布袋打开,放出诱饵,诱其深入,再一举歼灭。此次,本王势必要颜开的五万大军有来无回!”
谦益的声音充满了狂傲霸气,可是听下来,偏偏又让人觉得那傲骨、那霸气与他卓尔不凡的气质相得益彰。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显得格外有说服力,给人以可靠和值得信任的感觉。这种能令人信服的气质我只在莫来、潜光、谦益等少数人身上感受过。
然,三人的气质是不同的。
莫来经验丰富,见识广博,厚积薄发以至无论什么情况,都能坦然而游刃有余的应对,将对手玩弄于鼓掌之间,心机已臻完美之境。
潜光神勇睿智,心性固若磐石,任你变幻再多,依然倔犟故我,总能以不变之姿应万变之态。
谦益冷静准确;审时度势;心机万变;上穷碧落入黄泉;那是他主帅才能的钦佩与崇敬之色。余下几个将军似乎也为谦益的言语所蛊惑;涤尽了进门之初的忧虑之色;竟振奋了精神;鼓起了士气。
不得不承认;世上是有天才的。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某个角色。同样的话若换另一个人说;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效果。所以;谦益是个天才;用词甄句的准确;神情的淡定;语气的抑扬顿挫配合的天衣无缝。
我倚着窗棂;心中思绪良多;倦怠之下懒懒打了个呵欠;正巧为踱至月门口的谦益瞧见。他脚步一顿;思及了什么;旋即回身;下令荣沐与众将军前去议事大厅;他稍后即到。
众人出了外室;谦益歉意走过来;自责道怪我;一时忘形;在此外肆言战事;扰你不得休息。今日一番奔波想必你也累了;去好好躺会儿吧。他微微俯身;体贴的将我两鬓的散发拢至耳后;温和一笑道晚膳时;我再唤你起来。
好。我点头宛尔一笑。确实累了;身心疲累;走至床榻前道不要管我了;你去忙你的事。
谦益颔首冲我笑了笑;走出内室;冷声唤了外侍丫鬟;仔细嘱咐了一遍在房间里点上檀香;不许外人前来打扰夫人休息。言罢;谦益方大步离去。
小憩了一会儿;约莫两柱香的功夫;我便醒了过来。时局越发混乱紧迫;我的心也越发仓惶不安。怀揣着仓惶不安;纵使疲累;也睡不踏实;浅眠易醒。
夏日昼长;时值黄昏;残阳如血;泼出一片带着血腥味儿的猩红天空。抬眼望去;王府的鸽楼方向;飞出十数只信鸽;扑扇着翅膀远去;似又在我心里添了几许沉重。
夺嫡之路走到今时;谦益可还有舍江山随我隐去的可能夺嫡是条不归路。退;是条死路;是对誓死追随他的部下的不义;今日看来;还是对大洛开国先帝的不孝。而进;前路尽管凶险;却还有拼出一个天下的可能。
只是那时;我又该如何自处若真应验了天劫;权势与爱情势必不可兼得。
倘若我现下开口恳求谦益舍江山而去;他会两难吧
既知他两难;我又如何能开这个口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罢了;无解的题;不想也罢。
收拾了心情;已到掌灯时分;谦益尚未过来;我便转入了一双儿女的房间。看着他们乖巧的模样;低低叹息一声。连日来郁结于心。好像只有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才能彻底抛却三千愁丝。奶娘们细致的讲述两个小家伙今日的状况。譬如笑了几次;吃了几餐;换了几块尿布。。。。我轻轻俯下身子;亲吻我的两个宝贝。
呼出的热气;吹到惜诺的脸上;小家伙闭了眼本能的扭头避开;十分可爱。
分明是双生儿女;如今的煜儿;已渐渐可瞧出谦益的影子;尤其是双眉。如他父亲般细致修长、干净。而惜诺却不像谦益,除了嘴形似我。嘴角成仰月上翘外,她谁也不像。一如既往是个丑孩子。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额外的丑,我对她的关注总多过煜儿。煜儿在性格上大概也承袭了他父亲的淡泊沉静,小小的孩儿,竟极少哭闹,也不太爱笑。醒时,总喜欢瞪大一双眼,看着你,仿若在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