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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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有余未回大洛,再回来,感触良多。
灵儿与雀儿第一次来江东,倒是觉得新鲜,一路上叽叽喳喳,时刻不让人忽视她们的存在。
昨儿个,不知雀儿从何处弄来一只全身通黑的小狗。她喜欢的紧,抱给我看的时候,一个劲儿夸道:“夫人,您看,它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狗。”灵儿猛点头认同。我不置一语浅浅笑了笑,倒是把潜光吓了一跳。
这种全身通黑的狗,在大洛人的眼中是邪魔的化身,一旦母狗生下这样的小狗,便会被狗的主人扔掉任其自生自灭。但是在淼水人眼中善恶整个颠倒了。黑是喜庆的颜色,一身通黑的狗自然就是最喜庆的狗,往往还有辟邪的功效。
灵儿与雀儿虽在大洛出生成长,但自小受到的熏陶仍是原汁原味的淼水国韵味。我向潜光解释,他听了只是笑笑。
今日,因着灵儿与雀儿的喂养,这狗生气了许多。晚膳后,我放两个爱闹的丫头自由活动,结果落得我替她们二人看狗的下场。我与潜光围着客房的木桌而坐。我下颚抵着桌沿,盯着桌上一团漆黑的小狗。它一双黑亮亮的眸子也时不时盯着我。
像是对我有好感,小东西沉静一会儿,向我爬过来。我乐着跟潜光道:“看吧,还是我有亲和力,这就是美女效应。”
潜光皱了眉,似乎正要问我何为“效应”。却见小家伙猛得伸出舌头向我舔来。第一次没舔到,说时迟那时快,潜光出手如电只见他宽袖横扫一股风,小狗已落入他手。他冲我笑道:“这下你明白了吧。它可不是看上你的亲和力,它那是色心作祟。”
“哈哈。”看着潜光一本正经的抓着小黑狗大说“色心作祟”,我忽笑起来,逗着小狗对潜光道:“快叫爹爹,叫爹爹。”
潜光“幽怨”的看我一眼,小狗突然冲他叫了一声。我立时笑得前仰后翻,没了形象,“哈哈,这个色心不小的家伙,原来是你儿子。”
潜光顺口道:“雨儿,亏你还是大夫,它是男是女你都没分清?”
就知你会上当,我大笑,“这么说,它是女的?这是一只母狗?你承认它是你女儿了?”
潜光顿悟,叫起来,“好你个雨儿,拿话诱我犯错。”
言罢,他也陪闹开来,拿狗对着我,道:“乖乖,叫娘亲。”
这狗还真是听话,居然真对我叫了声。
满屋子顿时炸开了潜光的笑声。
只是,这样的笑声,源自一只小黑狗添增的乐趣,几日后,却也烟消云散了。
小黑狗死了。它死因如何,已来不及追究。我们找到它时,它的血溅了一地。灵儿与雀儿低泣,我捧着它的尸体,试图将它救活,但我是人,不是神,它早已死了。学、血从我指缝间一滴滴坠下,打在地面。
“啪,啪。”声音敲进我心里,我眼前蓦地一眩,彷佛一团雾气冲入大脑。
我甩了甩头,扶着墙站起来,未及站稳,身子摇晃两下,昏厥过去。
第二卷 水龙吟 第47章 雪原魇花
我不知这次,自己昏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知道被人搂在怀里,知道有人喂我汤水饭食,知道有人陪我说话。可我倦极累极,心中云雾一片,眼中无物,每每尚未完全清醒便又昏昏睡去。
只有潜光的声音时不时萦绕在耳旁。
“雨儿,你不会有事。”潜光紧紧搂着我,我感觉到他嗓音里有恐慌和毫无掩饰的忧虑。
这时,依稀有敲门声,然后有人推门而入。
潜光将我放下,掖好被角起身,冷冷出声,“若我未记错,此次并未让你亲自前来。”他的声音平静无波,言语中夹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这股肃穆威严之气,令我想到了沙场上将军那摄敌镇己的风采。
“你做事总让我措手不及,我今日前来见你也不过想给你一个惊喜,算作礼尚往来,你看如何?”来人静默许久后说道。我认得这个声音,很久以前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我听过这个声音。
来人又道:“当我知道你丢下新婚王妃与帅印不知所踪时,我还没想来找你。可你竟动用了所有明暗势力为你彻查一种药,这可不得了了,简直把我吓着了。如此枉公徇私之事,你竟也做了?”
“行了,别废话,你查到了什么?”潜光稍显不耐。
“在此处说?”疑问。
“对。”
“你……不防她?”来人迟疑。
潜光轻声道:“我从没想过要防她。”
“开来老祖宗说的极对,你比我们想象中更爱这个女人。”
“你来就为说这个?”潜光语气里的不耐表现得更明显。
来人顿了顿,“雪原那边传来消息,宜凌描述的那种药大约是由‘魇花’的花粉组成。都说‘魇花’有致幻功效,世间罕有。它们生长在雪原极北的寒地,不易采摘……其他,仍在查。”魇花,致幻?
听到致幻一词,我忽而想起了曾在墨阳平南镇茶楼听过的一种奇花——淼水国边境的“地狱魔花”。犹记得索里曾说,他在雪原生活十数年,听说那里有一种与“地狱魔花”类似之物。他不知其名,莫非便是“魇花”?
可潜光查这些作何?宜凌描述的药又是怎么回事?
潜光追问,“只查到这些?”
来人回答得干脆,“只有这些。”
潜光便道:“这几句话你只需遣只飞鸽就行了。”
来人轻笑,“飞鸽可不能陪你聊天,亦不能替我回答,当真不回去了?”
潜光停了片刻,冷声道:“你知道,我向来不欢迎说客。”
“我也做不了说客,只是替你惋惜而已。”来人轻叹。
潜光似乎笑了,“你明明知道,我本不欲搅入其中,何来惋惜之说?”
“依父皇的意思,这江山本该尽在你手,如今却让他握了大半,这叫父皇黄泉之下何以慰藉?”来人称皇上为父皇,竟也是个皇子么?
他?一个握了大半大洛江山的他,听来该是谦益了。来人继续道:“如今朝堂中立派的那群老匹夫与天下文人仕子皆拥护他登基。”
潜光轻嗤,“意料之中。太子弑父之罪早已被他坐实。加上名分上我是庶出,往日虽有战功,却被他挑唆文人,倒扣了顶‘挟迫太后矫诏夺位’的帽子。尽管并未坐实,风吹吹,也能倒一片墙头草,到底不利收复民心。”
他稍稍停了停,接道:“他呢?嫡出第三子,太子一去,他就是嫡出长子。他早算好了,那帮子恪守祖训的大臣文仕定会为他造势。他暗中支持太子,己身却以养伤为由远避夺嫡之争,行的就是一招欲擒故纵,欲进还退的棋。他要以不争之姿,争得天下至高之位。这招何其之高?”
“他这一招,还打不倒你,你本已走了招引蛇出洞,偏又在关键时刻为了一个女人就此罢手了。实在令人扼腕。你难道忘了秦母妃之仇?不为乾坤殿那张椅子,你总得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你我都不是孩子了。”潜光依稀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来人也不吭声,沉寂许久后又道:“老祖宗那边你当真能放下?”
“放不下。只不过,我心本不在庙堂之高,与人争,赢了江山,若输了她,我输不起。”潜光从容应答。
来人久久吧、才呼出一口气,“自小人人说你像秦母妃,我总不觉着,到今日我终是信了。你大抵就是袭了秦母妃的脾性。”
潜光轻描淡写一笑,“或许是吧。”
“她到底有哪儿点好?论温柔比不了宁毓儿,论精明不如宜凌和思樱。有计谋无心机堪当重任却难成大器。这是老祖宗的说法。幽兰始终是该长在空谷,方能幽香渺延。在百花园子里,她哪里争得过牡丹与帝王花之流?”
潜光没有吱声。
来人兀自道:“偏偏你与他都非要这朵幽兰不可。到底为何?”
“就一个字,真。”
“真?何解?”
“聪明人也有笨的时候吗?你自己慢慢参透吧。”潜光略微有些笑意。
来人寻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罢,这就说完了,那么说些正事吧。”他另起话题,“帝都附近那几个城……”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潜光沉声接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坠入云里雾里,睡过去了。
大概睡了很长的一觉。
我醒来迷糊时,知道又乘了马车赶路,再住店,再赶路。
直到有一日,我睡得特别沉,忽觉全身麻痛,过了不久整个人便清醒了。
醒时,鼻翼有淡淡熏香,眼前没有一个人。
我坐起身,披衣下床。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屋内装潢精致,床边的高架上摆置了少许新奇玩意儿。房间的色调以竹青为主,布局同我在天医宫的厢房十分相似。
我转了一圈,拉开门,寒冷之气扑面而来,让我打了个寒颤。举目望去,不远处高山巍峨,山下有条叮咚作响的溪流,水流声听来悦耳。近处是藩篱围成的独门院子,并排四间木屋。院子左手侧全是翠竹在风中摇笑,右边有几间茅草小屋。
院外,一道白色身影面向重重叠叠的山峦,附和着流水吹着玉笛。
整一个写意山水画般的世外桃源。
霎时一股暖流自我心中流出,漫遍全身,我浅浅换了句,“潜光。”
潜光自藩篱外转身,衣袂飘扬,如仙佛之姿。他停滞了一瞬,见确是我立于门口,大喜,飞奔而来。
“你醒来了?”他的激动溢于言表,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下一个动作却是一手拽我入房,一手拿起我的紫貂衾皮为我系上,疼宠道“傻雨儿,起身也不多披件袍子。晨曦寒气重,易伤了身子。”
我冲他笑了笑,问道:“这是在哪儿?”屋外的那山那水,看着像是幽灵山,我以往采药,走得远时,该是来过,可幽灵山何时多了这么一座屋子?
潜光笑道:“这是在幽灵山中,这屋子是我上次自淼水国回来后,着人盖起来的。没想到这般快便用上了。”
那么这里就是潜光为我们造的未来之家?我心中柔软一片,动了动脖子,又觉浑身酸痛,问道:“我睡了几日?”
“迷迷糊糊有近十日了。”
这么久?我看向潜光,他既将我带来了幽灵山,想必该是见过师傅了,那么他自然也该知道我的病况了。那么师傅呢?他何时来过?我怎不知?当真睡得太死了?
潜光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道“我们昨日刚到此处。天医过来时,你睡得太沉,应是不知。今晨他带着灵儿、雀儿与天蓟入山采药去了。”
“那……你知道我的病了吧?”显然,我问了句废话。
“雨儿。”潜光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不会有事,你放心,即便不信我,总该信自己的师傅吧。”
我笑了笑,“我自己也是大夫。”潜光脸色一变。
“不说这些了。”我赶紧道:“我饿了。”昏睡的这几日,我只喝了些汤水果腹,不饿才怪。
我抬起头,眼巴巴望着潜光。我的跳跃思维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表情来不及变换,看上去什么都有,又疼惜又愕然。片刻之后,他却笑起来,一双眼深情款款,嘴角的弯弧渐渐变……邪。然后以一种刻意压低的怪腔调,带着少许痞气对我挪揄道:“雨儿,以后可别再用将才那样的眼神看我了……我不是圣人……”
我莫名其妙的闪了闪睫毛,偏头细想,我将才做了什么吗?不过是看他一眼,跟圣人有何关系?久睡的大脑一团浆糊,果然没令我失望,苦想了半晌,居然还没想明白。
我仍迷糊茫然之际,一个暴栗敲在我头上,潜光好笑道:“雨儿,你又神游到哪里去了?别再做那种痴傻表情,我会憋出内伤。”他大笑着起身,笑得形象扫地,“我去给你拿早膳。”
潜光很快取来了早膳,我瞅了他一眼,已把他先前那句话想了明白,不自觉脸便烧红。潜光凑过来促狭道:“雨儿,我不过帮你取了顿早膳,你竟感动到脸红?”
“谁说……我脸红了?”我支吾道:“我……这是……太热。”
话一出口我就想咬掉自己舌头。看来真是不能睡太多,智商呈几何级数下跌。真是白痴,大冬天,说热,还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二卷 水龙吟 第48章 一生一世
一顿早膳,我羞赧低头而食。
潜光始终用温柔的、脉脉含情的眼凝视我。那是一种能够融化我的眼神,不经意间流露的爱、宠、痛,在我用罢早膳抬头撞见时,令我心醉,又心痛。
潜光抽出我随身的手绢,轻试我的嘴角,而后起身道:“我为你吹奏一曲解乏,可好?”
我点头笑应,“好。”
潜光取出腰间玉笛,推窗立于前,低幽吹奏起来。晴朗的笛音伴着窗外微寒的冷风,包缠他欣长的身形。乌黑的长发垂落,他面上带着淡雅,安静的笑,眼瞳幽深柔和,看向我,回眸瞬间,眼波流转,洒脱染身,足以魅惑众生,颠倒红尘。
潜光只是祥静的凝立吹奏,轩昂气宇,清隽如诗如画,如风如雪,亦如歌如曲。鬓边一缕青丝飞扬,配以他漫不经心又恍如精雕细琢的姿势,浅浅的愁似涓涓流水,自然淌过,隐隐的傲与霸却占尽风流,天上地下,从此便误人心骨。
这一刻,我忽就明白了何为酒不醉人,人自醉。
见了世上最美的人或物,无论男女都会醉吧?无关乎风花雪月,爱恨情仇。潜光的美,是在男人拥有的一切性情中,抽去了粗鲁和粗心,张扬了男人的感性。我看着他……最后,竟痴了。
一曲停歌,我走近潜光,“你吹的曲子真动听。”潜光在乐上的造诣远胜于我,经他吹奏的笛曲,精妙程度更是言语难表。
潜光收笛低头敛眉看我,“雨儿,那是因为有你,所以曲子才动听。”
我痴痴的笑:“傻子,你这般夸赞我,曲子该不乐意了。那曲调原本就动听,与我何干?”
潜光诡辩,“怎会无关呢?曲由心生,心由情定。曲子,自当与心爱之人共享方动听。若无你,我便无奏笛之情,无抒情之心,这世上自然也就没有动听的曲子了。”
“傻子……”我还能说什么?
只得握住潜光的手,道:“陪我到外面走走,可好?我实在躺了够久。再不出去吹吹山野幽谷之风,只怕身子就要发霉了。”
“好。”潜光笑拉着我,与我十指交扣,“我陪你去。”
更衣妥当,两人出了屋子,又出了院子,朝不远处的溪流走去。潜光步步出尘,若是在大街上,只这步态怕是就能迷晕一街女子。他凝望着远方,表情淡定。我是一个小女人,跟随着潜光的步伐,一直侧头看着他,他没看我,我始终看着他,彷佛总也看不够。
我要将他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都深深刻入心里。
溪边,有一大片枯黄的草地,伶仃几棵小树。头顶,寒阳斜空,射出的光,带了几许红尘外的清冷。似天神冷漠看待人间疾苦,无动于衷时的眸光。我倏地生出一个念头,挣开潜光的手,道:“傻子,沿着这条溪走,你走前面,我跟在你后边。”
潜光微微皱了皱眉,或许想问为何,却没有问,只是依我所言,走到了前面。
我跟在潜光身后一丈之处,两人沿着溪流而行,偶尔说一两句话,自然而恬淡。
“累么?”
“不累。”
大多时候,我们并不说话,只是一前一后的走。潜光总是这般默默的纵容我,他懂我,知我,爱我,护我,更惜我。不知走了多久,寒阳更高,溪水越见欢快,溪旁的山也越发魁伟奇峻。
我停下来,在溪边挑了一方大石坐下。潜光回过头,疼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