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过天空你过心(网络版)-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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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亭猛地想起来,在他即将回国到中南任职之前,大新航空确实为他举办了饯行宴。
可那明明是七年前的事情。顾南亭拿起手机查看日历,发现上面显示的年份是2009年,距离他生活的正常的时间相差了七年之久。
这个玩笑实在太大了。
为了证明这是一个他人蓄谋的时间玩笑,顾南亭凭着记忆回到市区,来到当年大新航空为他举办饯行宴的酒店。当他推开豪华包房的门,看到那些既熟悉,又因几年未见显得有些陌生的面孔,以及多次表白都被他拒绝的总经理的女儿泪眼朦胧地注视他时,他基本确定这不是一个玩笑。
回忆到这里,顾南亭抹了抹脸,过了一会儿才说:“那晚我喝了很多酒,醉到不省人世。我多希望,第二天酒醒了,一切又都正常了。”
他的期待,没有实现。次日清晨,他被顾长铭的越洋电话吵醒。顾南亭听见父亲说:“今天就要回国了,怎么昨天还在上航线?”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揉疼到不行的太阳穴。
顾南亭没有马上回国。他更改了行程,有意寻找发生这一现象的原因,试图回到正常的时间轨迹。他首先去找和自己搭组的副驾驶,发现对方竟然在飞完那个航班的当天提出了辞职。而公司尚未批示那份辞职申请,副驾驶的人已经不知所踪。
他又在公司查看了那次航班的乘客名单。结果,他发现那是和自己记忆中处于正常时间轨迹从g市起飞前看过的完全不同的一份名单。最后,他又登上那架仪表曾失灵过的飞机,从驾驶舱到客舱,恨不得把飞机上能进入的地方统统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异样。连机务部经理在做完航后检查后都确定,飞机一切正常。顾南亭甚至不怕死地又飞了一次那架飞机,同样的航线,同样的起降时间,从起飞到巡航,到着陆,无一有异。
那段时间,顾南亭先是觉得这个世界疯了,到最后找不到合理解释,他认为自己疯了,经历了一个漫长而艰难的适应过程。
“我以为自己得了时间错位症,精神才会无意识地游历于生命的各个时间段之中。可我到医院检查,医生只说我是压力过大,注意休息就会好。”顾南亭深呼吸,似乎现在还心有余悸,“我从医院回来后持续地躺了二十几个小时,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哪怕我不断说服自己放松,也无济于事。”
后来实在没办法,他只能靠药物入睡。可惜,醒过来时,他依然处于错位的时间里。因为自己并没有那种在时间隧道里来回穿棱的状况,更没有记忆跳跃性的健忘现象出现,他否定了得时间错位症的可能。他还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给程潇、乔其诺打过电话,然后不无意外地,都被提示是空号。
在一切尝试都失败后,顾南亭接受了自己确实回到了七年前的事实。
“你曾问我,怎么我的手机没在市面上见过。我当时说,是国外一位朋友送的,是他们研制的尚未推出的新机。其实,”顾南亭从西裤兜里拿出他用了四年的手机,“如果不是有这部手机为证,我都不敢相信自己来自七年后。确切地说,是距离现在的三年后。”
这也是为什么肖妃病发的那一晚,他手机没电后没有及时充电的原因。因为他的手机是正常时间轨迹里的最新款,他才拿到手里不到一个星期。在错位的时间里,根本没有适合的充电器。而四年来他始终坚持使用这部手机,哪怕电池已经非常不经用都一直没换,是因为那是随自己来到重置的时间里的唯一证据。
**********
在昏迷中,在梦境里,程潇发现自己拥有双重记忆。她持续醒不过来,是她在努力地回想,是什么造成了自己之前的“失忆”。直到她确认,这重叠的四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和顾南亭一样,感到匪夷所思。
现在,听完顾南亭的版本,程潇从昏睡中到醒来后波澜四起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她盯着那部手机看了很久,恍然大悟。她示意顾南亭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放在最里面的一个盒子。
顾南亭找到那个精致的盒子,只以为是女孩子的首饰盒。程潇却从里面拿出一部,除了颜色不同,无论是品牌,还是款式,都和自己那部一模一样的手机。
顾南亭的目光在触及那部手机时,眼神陡然一紧。许久,他缓缓抬头,视线锁定程潇憔悴却不失美丽的脸,一瞬不眨。
程潇注视他的眼睛,语速缓慢地说:“那天,我也在那架飞机上。我临时决定去巴黎休假,打电话让咖啡给我留机位时,他还骂我心血来潮。颠簸发生时我刚好从洗手间出来,因为没能及时回到座位系上安全带,摔倒磕到了后脑。”
所以,在发生时间错位后,她失去了那七年的记忆。
至于顾南亭会被提示空号,她说:“我上机前手机明明好好的,下机后它却莫名开不了机,我当时还在奇怪,什么时候自己买了这样一部奇怪的手机,连售后都找不到。”
程潇回国后使用的号码,则是夏至提前给她准备好的,在她安全着陆在g市时才开通。所以,他们在机场“初相遇”那晚,顾南亭再拨打程潇的手机,通了。而那部奇怪的手机则被程潇当古董一样收了起来,再没动过。如果不是顾南亭再次提起来,她在发现他手机的奇特后,依然忘了它的存在。
阴差阳错与命中注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以“时间的秘密”这样的形式发生在他们身上。
☆、第68章 天空68
程潇由于颠簸昏迷了几分钟。当她醒过来,除了感觉到后脑微有些疼,她没发现自己有任何的异样。而她下机后,她在巴黎的朋友正在机场等她。随后一段时间,她都和朋友在法国。那是正常的时间轨迹里,程潇回国前昔的一次度假经历。除了手包里出现的奇怪的手机,那次旅行,对程潇来说,一切正常。
假期结束后,她回到m国的航校,领取了相应的执照,准备回国。夏至在那时打来电话,告诉她斐耀似乎是有了新女友。程潇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对。而所有的记忆信息都显示,斐耀是她的男朋友。所以她说:“等我回去再说。”
然后,从m国回来那天,在a市转机时,程潇遇见了顾南亭。
程潇的目光落在还处于震惊中的顾南亭脸上,“从机场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对你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告诉你,你是安全的,对我没有恶意。但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我们在哪里见过。从我撞了你了车开始,我不断地试探你,想验证我的第六感。”
结果,对于她的任性,甚至是无理取闹,顾南亭照单全收。尤其在对待商语的问题上,他的维护,更让程潇不解。他喜欢她?尽管凭程潇的美丽,确实具备被一见钟情的资本,但程潇直觉认为,顾南亭那种从眼神里都透出沉稳和城府的男人,实在不该是凭外貌就会喜欢上一个人那么肤浅。可除此之外,又没有合理解释。甚至于,在程潇以为他也可能是心血来潮空虚寂寞时,他的所有表现和举动,都认真到无可挑剔。
如果没有关于萧语珩的传闻,程潇不会犹豫和观察他那么久。因为她发现,顾南亭对于自己,也有致命的吸引力。他英俊潇洒、睿智精明、杀伐果断、老谋深算,每一个特质都迷人到令她心动。尤其他在赫饶经历双十案时所表现出来的自责和无力,都是程潇欣赏和心疼的。
既然这样,何不在一起?既然在一起,就要争取一辈子!所以,在和顾南亭的这一场爱情里,程潇从答应那天起就以回应编织一张爱的网,把顾南亭的心牢牢锁在里面,让他死心踏地,甘之如饴。然后当她自己也全心陷进去后发现,那些关于萧语珩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他喜欢过别人的事实让程潇一度产生他对于自己的追求是一种屈就和将就的错觉。
像顾南亭那么优秀的男人,说他没有过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但是,程潇从来都是有自信的,尤其对手还是一个天真到毫无攻击力的小姑娘,根本不必当回事。问题是,顾南亭的隐瞒,以及他和萧语珩的关系,都让程潇心里不舒服。而直到记忆恢复,发现自己也经历了时间错位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程潇终于懂了自己的心结在哪里。
难怪她发现顾南亭喜欢过萧语珩时,会顿时没了自信和安全感。回忆起在正常的时间轨迹里,她发现顾南亭对萧语珩的心思后,自己对他的敬而远之,程潇终于懂了。
曾经,她对顾南亭的姿态就是:不会为了爱他,卑微自己。所以,即便爱上了他,当发现他心有所属,程潇还是不动声色藏起了所有心事。何必打扰别人,何必放低自己?
后来,后来……肖妃永远地离开了,程潇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葬礼那天,她站在漫天大雨里,除了自责于自己的逞强替飞,其实对顾南亭是有些迁怒的。假如他按原定计划执飞,那天她本该是休息的。尤其在萧语珩中断学业进入中南航空工作,程潇更觉不该对顾南亭执迷下去。
却依然舍不得离开。程潇动过辞职的念头,可一想到一旦她辞职,除了距离顾南亭越来越远,根本于事无补,她又放弃了。她坚持留在中南,或许是深心处有一份连她自己都不承认的,对顾南亭的期待。
终于,顾南亭从心里把对萧语珩的除兄妹关系外的感情剔除干净了,他发现了她的存在,以及美好。可是,他一副“我还不够喜欢你?我做得还不够?”的高高在上的姿态,他曾经那一句“将就”勾起了程潇无限不愉快的回忆。
当时距离肖妃去世已有四年,程潇其实已经想通,自己未能和妈妈见上最后一面的遗憾,不该由顾南亭来承担。她的迁怒,其实全无道理。可是那一刻,当他表白遭拒强吻她,逼她面对他的真心,以及她自己的心意时,程潇控制不住地发了脾气,甩了一个耳光给他。
程潇以为,骄傲如他,不可能再次低头。结果他却打来电话道歉,还说喜欢她,要追她。从肖妃去世,程潇已经很久没有哭过,那个瞬间,电话那端的她竟有泪盈于捷的感动。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等我想想。”
等我想想,你是出于真心,还是因为对萧语珩的爱而不得而屈就。次日,程潇临时决定出国度个假,确切地说,不是度假,而是去一个远离顾南亭的地方,冷静一下。去机场的路上,她给乔其诺打电话,“帮我查一下,我半个小时后到机场,能赶上哪趟航班,越远越好。”
日理万机的乔其诺以为她疯了,他边骂:“你以为中南是我开的啊,你说走就走?”边以特助权限查询航班,“巴黎,四十五分钟后起飞,顾总执飞。”
竟然是他执飞?!程潇一咬牙,“就巴黎。”但她要求,“别让机组知道我在飞机上。”
乔其诺看看时间,确认身为机长的顾南亭应该和副驾驶进入了驾驶舱,提醒:“你当乘务长是瞎的啊?她会不认识你吗?”
程潇坚持,“你照办就行,剩下的我来解决。”
乔其诺虽然嘴上说“出国偷情啊,神神秘秘”却真的没特意通知顾南亭。
就这样,执飞的顾南亭直到下机,仍然不知道程潇也在这趟航班上。至于认识程潇的客舱服务部的乘务长和空乘,在顾南亭和程潇遭遇时间错位后,不知所踪。
所以,除了身在驾驶舱的顾南亭,以及昏迷了几分钟的程潇外,只有一个人可能和他们一样经历了时间错位,就是突然辞职的副驾驶。当顾南亭接受了自己发生时间错位的事实,他才想起来,和他搭组的那位副驾驶恰巧曾经是大新航空的员工,是后来才应聘到中南的。正因如此,时间错位前他是副驾驶,时间错位后,他也依然还是顾南亭的副驾驶。
现下,得知程潇也发生了时间错位,而在错位的时间里她之所以不认识自己,是因为那几分钟的昏迷令她失去了部分记忆,顾南亭终于否定了“那次航班上的人都和他一样来到了七年前”的想法。
当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顾南亭向程潇确认:“正常的时间轨迹里,妈她……是在你替飞时走的?你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是吗?”
程潇无意让他承受什么。但事实面前,她无法说谎。
眼里有强忍的泪意,程潇哽咽:“没有。”
重来一次,遗憾依然没能避免。到底是因为替飞,她没能见到肖妃最后一面。
他曾经信誓旦旦地承诺:不做最好,只做程潇刚好需要。他还说过,萧语珩的事不再管。现在看来,他都失言了。顾南亭握住程潇的手抵在胸口,痛苦地说:“对不起。”
正常的时间轨迹里,他为了救心爱的女孩子无法正常执飞,安排其它机组替飞是人之常情。而他总经理的身份,与她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也让程潇不能有任何的责怪。
错位的时间里,他拥有的比别人多出的七年记忆,其实是一种负担。面对程潇的抗拒,他不惜动用心机搬出倪湛,把她争取到中南,还不顾后果地向全世界宣告对程潇的爱意,为自己扫清障碍,只想和她在一起;那么费尽心机地为赫饶和萧熠,为萧语珩和冯晋骁防范筹谋,却独独无法不能改变程潇的命运——
如果不是同样经历了时间错位,能体会他无能为力的挫败和后悔。此时,顾南亭作为程潇的未婚夫,凭他在程潇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在萧语珩身边,很可能被迁怒。毕竟,程潇的遗憾是一辈子的,有心结几乎在所难免。但是——
程潇摊开手指,掌心贴在他胸口,在他有力的心跳下说:“曾经,我于你而言,只是下属。你作为总经理,安排任何人替飞都在职权范围之内,我没有权利责怪你。但我还是用了很久的时间才解开心结,做到不怪你。现在,你是我的未婚夫,顾南亭,我多希望不是那么凑巧,语珩不是在那天出事……”程潇一度哽咽到进行不下去,她平复了心情,才得以继续,“我千般万般不愿再承受一次失去妈妈的痛苦,偏偏命运安排我们一起回到这个时间轨迹,不仅把一个近乎全新的你送到面前,弥补我暗恋你多年的心酸,还给了我四年时间,让我能够陪在妈妈身边,在她临终前成为机长,实现带她再飞一次林江河的承诺。顾南亭你说,让我怎么怪你?”
甚至于为了让他安心,程潇竟然说:“顾南亭,你记住,无论你有多爱我,都屈居我之下。因为,是我先爱上你的。”
顾南亭抱紧程潇,泪水滚滚而下。他感谢命运安排,让他能够陪伴程潇一路成长为机长,让他亲眼所见他所造成的程潇的终身遗憾,让他明白那些她曾经的拒绝不是骄傲和没有道理。他更感谢程潇,谢她爱自己多年,谢她在全新的时间轨迹里,再次爱上他,并在承受失去母亲的巨大悲痛时,没有放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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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程潇能谅解顾南亭,不代表程厚臣也能。他虽然没阻止顾南亭参加肖妃的葬礼,却拒绝他以程家女婿的身份和程潇一起答谢亲朋。程潇不能要求程厚臣什么,而她也和顾南亭商量过了,关于时间的秘密,不对任何人提起。所以,她只能对顾南亭说:“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解结。”
顾南亭无条件地答应。他试图做些什么,让程厚臣心里痛快一些。程厚臣却根本不给他机会。甚至为了表达对顾南亭的不满,程安向明航无偿赠送了一百辆豪华大巴,作为机场快线,支持明航和和中南打擂。
得知顾南亭的处境,萧语珩向萧素坦白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