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博物志先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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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曦跟周柏宇当时分得很干净利落。
　　那件事发生没多久，周柏宇去了美国留学，跟王熙悦一起去的。这消息是他们走了之后，程曦在洗手间里无意听的。
　　去之前，周柏宇给程曦发了一条短信，大致的意思是，对不起，我走了，你保重。
　　程曦当时回的是，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现在想想，程曦只觉得…真特么矫情又傻逼。
　　人家都带着小美人儿走了，还回来理会你这个路人甲做什么？闲得慌？
　　或是，重温往日时光？
　　周柏宇走了之后，哪怕是装得在再所谓，程曦还是哭了整整一天，意志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好歹，还是走出来了。
　　“擦一擦吧。”
　　薄言的声音打断了程曦的回忆，程曦扭头，薄言递过来一张粉色的湿纸巾，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复杂。
　　奇怪，他刚刚不是已经像见了鬼一样，扭头走开了么？
　　尔后，看到他手里的水，程曦才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他可能是去了便利店。
　　是专门给她买湿纸巾么？
　　程曦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她还是接过了纸巾。
　　前头有路过的行人三三两两往这边瞧，程曦有些不理解，不就是哭个脸，没必要这般大惊小怪吧…
　　她又看了看薄言，薄言正在拧开矿泉水。
　　“薄大哥，你说他们是不是误会我们俩在吵架？”程曦一本正经地说。
　　薄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角度，说，“你赶紧擦擦脸吧。”
　　“我倒是想…”程曦将湿纸巾举到薄言眼前，扁着嘴说，“撕不开。”
　　薄言记得赵云行说过，在男人面前，平常能扛得起煤气罐的女汉子也能秒变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妹子。他还问薄言喜欢女汉子还是软妹子，薄言当时没有回答。
　　现在有了答案。
　　什么样都行，只要她不装。
　　薄言接过湿纸巾，用力一扯…然而，并没有撕开。
　　这就有些尴尬了。
　　然后，又用了用力，而这包装纸柔韧度好到惊人…
　　这下，真的真的有些尴尬了。
　　过了一会儿，薄言耳根子有些发红，说，“我去换一包。”
　　程曦拉住了他，拿回湿纸巾，顺带摇了摇头。
　　这头摇得薄言哑口无言，28年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摆出这种失望地表情。
　　程曦将湿纸巾放到嘴边，突然又觉得不太文雅。
　　“嗯，那个，薄大哥，你能不能转过身。”
　　薄言刚转过身，就听到‘撕拉’一声。程曦说，“好了。”他才转过来，这成妖的包装袋终于被撕开了。
　　“你，怎么撕开的？”薄言有些好奇。
　　“不能告诉你。”程曦边回答，边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额头，擦了擦脸，薄言连阻止都没来得及…
　　放下湿纸巾，程曦低头，看到了手里那团黑糊糊的东西，大脑缓冲了几秒。
　　啊，她出门的时候好像化了妆。
　　啊，今天的眼线用得是防水的还是不放水的？
　　啊，她刚刚用得是湿纸巾，还顺带擦了整张小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
　　生无可恋。
　　程曦甚至不敢掏出包包里的镜子瞅一瞅，直接用双手捂住了脸。站台里家还有段距离，这会儿直接跑回去的话，也是蛮丢人的…
　　薄言有点不厚道的想笑。
　　回到家的程曦第一件事儿，就是将张郁芳那厮送得那支，号称游泳也不会脱妆的韩国代购眼线掰成两截，愤怒地丢进了垃圾筒里。然后，用卸妆油卸了三次妆，洗面奶洗了无数次脸，直到感觉脸要脱皮了，才停下来。
　　她不嫌自己脏，要洗掉的，是刚刚那段不忍直视的回忆！
　　丢人啊，太丢人了啊！
　　她简直不能想象，自己到底是怎么顶着一张画满眼线的脸，处在大庭广众之下的…
　　不过…
　　她当时捂着脸，跟在薄言后头，也不知怎么的，薄言忽地放缓了脚步，她一头撞到了他的背上，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后来又试了几次，程曦才晓得，原来薄言是故意让她躲在他身后的…
　　原来理工男也有体贴人的时候呢！
　　之后，程曦电话响了，肇事者打过来的，一接通，程曦还没来得及抱怨指责，郁芳就已经贼兮兮地开了口，问姑姑是不是在家。
　　程曦预感不太好。
　　姑姑向来不太喜欢张家人，郁芳会这么问，估计是要…
　　不等程曦回答，就已经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两声狗叫，听着挺熟悉的，程曦往窗外一看，郁芳已经带着查尔斯走进了院子。
　　一开门，嘴角弯弯的查尔斯飞也似的奔了过来，程曦立马享受了一把被扑倒的待遇。
　　通体雪白的查尔斯是去年郁芳养的爱犬，当时还只是洋娃娃一般的小奶狗，一眨眼，就已经长成一个大家伙了。郁芳养狗纯粹只为了拍照跟打发时间，平常跟查尔斯互动并不多，而程曦以前经常领着它去公园玩，一来二去的，查尔斯显然把程曦当成了真正的主人。
　　在听说郁芳过来是为了将查尔斯留在她这儿，自己则是要去美国抓奸之后，程曦的表情是麻木呆滞的。
　　查尔斯舔了舔她的手指。
　　程曦这才笑了笑。
　　“你靠谱吗？姐夫怎么可能带个小三去美国生孩子？那得花多少钱，他有这经济实力么？”
　　郁芳闻言，猛地拍了拍桌子，“所以说，要是让我知道他动了公司的钱，我一定宰了他。”
　　看郁芳那一脸言辞激烈样儿…倒确实比几年前只会回娘家哭诉‘男人都是负心汉’的模样中看了许多。
　　“那…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万一是你误会了姐夫，还能说是跟我一起去旅行。”程曦说。
　　“误会，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碰过我了，这难道还是误会吗？程曦，有些东西，只有身边的人才能感受得出来，你姐夫他，变了…”
　　郁芳的眸子里有过片刻的神伤，看得程曦心疼不已。
　　随后，郁芳又暖暖地笑了笑，“如果真是我误会了，我保证，我以后会跟他好好过日子，再也不闹了，你说好不好？”
　　良久，程曦才点头。
　　“好。”
　　郁芳走后，程曦跟查尔斯站在门口目送，她走远了，程曦低头看了看查尔斯，查尔斯不知世事地冲她咧嘴一笑，还乖巧地摇了摇尾巴。
　　程曦可就惨咯，姑姑可是最讨厌猫猫狗狗的呢…
　　简直不能想象姑姑看到查尔斯会是什么表情。
　　正叹着气，隔壁的门开了。
　　薄言走了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一人一狗，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小狗，眼睛都笑得快眯成一条缝了，可爱得不像话。
　　旁边的人…
　　也是一样。

☆、第11章　chapter11

　　程曦冲薄言大喊了一声，“薄大哥！”
　　暮色中的她换上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十分素净，正是青春少艾，活力四射。赵云行说她像个女大学生，多少带着些恭维，此刻，薄言却觉得他所言非虚。
　　见薄言没有反应，程曦拍了拍查尔斯脑袋，“查尔斯，叫人。”
　　说罢，那萨摩耶犬还真的灵气十足地冲他吠了两声，吐了吐舌头，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防备。
　　赵云行在里头喊了一声，薄言应了，又看了程曦一眼，转进回房。
　　进了门，薄言陡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程曦似乎回来开始，就一直叫他，‘薄大哥’？那他是不是得叫她，‘程小妹’？
　　薄言低声尝试着喊了一声，立马否决。
　　还是程曦吧，程小妹显然是不符合她的气质的。
　　晚上，用两碗泡面解决了温饱问题的两个大男人，一个抱着厚厚的资料准备去书房，一个则瘫到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看起了八点档的偶像剧频道。
　　薄言好奇，也看了一眼。
　　确实是偶像剧。
　　他可不记得赵云行从前有这样…特别的嗜好，前几天组里有个女孩迷上了一部讲述维/和部/队的韩剧，他当时可是义正言辞地将那个女孩嘲讽得一无是处，这会儿自己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转性了么？
　　面对薄言的质疑，赵云行慷慨解惑，“你不知道吧，程曦姐原来是个挺有名气的编剧呢，呶，这电视剧就是她写得，还不错吧。”
　　她写得？这倒是挺稀奇的…
　　薄言看了电视一眼，《卿本佳人》，名字倒是挺务实的。
　　“讲什么的？”薄言顺口问了一句。
　　“噢，很简单。”赵云行推了推眼镜，正式开讲，“女主家原来是个超级有钱的家庭，男主是女主家收养的儿子，男主喜欢女主，但是女主喜欢上了另外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后来，女主家破产，男主找回了亲生父亲，原来就是女主喜欢的男人的父亲，后来男主为了保护女主跟她结了婚，可女主还是爱着他的弟弟，然后…”
　　然后，没有然后，因为薄言已经关上了书房的门。
　　薄言觉得赵云行脑子进了水，自己差点也进了，幸好发现得及时…
　　再出门是因为隔壁传来一阵吵闹声。
　　薄言站到客厅，赵云行也站到了门边，看了看他，指了指门外。
　　之后，他们俩同时听到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接着传来的，是程曦心急喊着‘姑姑，我错了’跟拍门的声音。
　　“我去看看。”
　　赵云行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薄言顿了顿，转身回了书房，继续看书研究资料，可翻了好几页，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是跟老师吵架了吗？好像闹得还挺凶的。
　　耳边回响起程曦一声一声带着哭腔的求饶，薄言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他起身去了厨房倒了杯冰水，刚喝了一口，门开了，赵云行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
　　赵云行看了薄言一眼，情绪低落，“好像是被老师骂得厉害了，一句话都不肯说。”
　　大约是积极性有些受挫，赵云行坐到沙发上，气压极低。
　　过了一会儿，薄言喝完水，准备回房，他才抬头说了一句，“要不，你去看看吧。”
　　“我？”
　　薄言指了指自己鼻子。
　　薄言一出门，就看到程曦坐在了屋前台阶上，抱着那头雪白色的狗，不停地摸着，自言自语。
　　“查尔斯，怎么办？姑姑不要你，也不要我了，我们一起去流浪好不好？”
　　“可我怎么养活你？你的狗粮那么贵，还要吃肉…”
　　“要不，干脆你去卖艺好了，钻火圈啊，单脚跳啊，或者胸口碎大石什么的，说不定还能养活我。”
　　胸口碎大石是什么鬼！薄言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查尔斯猛地抬头，汪了一声。
　　程曦这才回头看到后头的人，“薄大哥，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薄言动了动长腿，走到了程曦身边，“在你计划让狗卖艺养活你的时候。”
　　“我只是开开玩笑呢。”程曦低头轻声嘟喃道。
　　确实是不大高兴呢，那小狗伸了伸爪子，摸了摸程曦手背，哼哼了两声。
　　倒是懂事。
　　“怎么，老师不让你养狗？”薄言问得有些不自在，毕竟，这好像不是他应该管的…
　　“姑姑有洁癖，最不喜欢小动物了，她说要让查尔斯滚，要不然，就让我带着查尔斯一起滚。”程曦跟查尔斯对望了一眼，楚楚可怜。
　　怎么办，虽然是有些沉重的话题，但薄言还是有点想笑。
　　这个时候，45度角仰望天空有没有用？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养？”薄言问。
　　“我姐姐要出国，我妈对狗毛过敏…”程曦答道，之后，又抬头看着薄言，“薄大哥，你能不能坐下来，我脖子疼。”
　　…
　　薄言其实也有洁癖，不过，皱了皱眉，还是坐了下来。
　　查尔斯狗眼放光，不太友善。
　　它像看着一个领地侵入者一般，看着自己…
　　薄言还不至于跟一条狗过不去，所以只是转过头，清了清嗓子，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程曦想到了梁眉，可她跟父母住在一块儿，显然是不便的，“只好送到我朋友那去住几天了，唔，不知道他最近要不要上庭，还是先打电话问问吧…”
　　听到上庭，薄言已经猜到程曦嘴里的朋友是谁了。
　　应该是那个叫秦思铭的律师吧。
　　程曦忙着找手机，薄言不经意地问，“萨摩耶是雪橇犬，每天需要大量运动，如果你的朋友是住在高层小区的，恐怕会不太方便。”
　　闻言，程曦的手惨兮兮地收了回来，思铭哥可是住在42层呢！
　　“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真的要留宿街头了吗？”程曦又抱住了查尔斯干嚎，“听说现在桥洞都要提前预约占位，查尔斯，我们走吧。”
　　说完，程曦还真准备动身，只是被薄言拉住了手。
　　程曦看着薄言。
　　薄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先把它放在我那儿几天，等…”
　　薄言话还没说完，程曦眉眼已经笑成了弯月，“真的吗？薄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一时，兴奋的程曦，扑到了薄言身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充满感激的拥抱。
　　薄言浑身都僵住了。

☆、第12章　chapter12

　　一大早，薄言被门铃声吵醒。
　　赵云行还在呼呼大睡，指望他开门可能性不大，薄言揉着头发开门，程曦甜甜地笑容迎面而来。
　　嗯，外头阳光正好，很美的晨曦。
　　“薄大哥，有没有…打扰到你睡觉？”
　　程曦热情洋溢地打完招呼，然后，很不小心地看到了薄言眼角的一粒眼屎…
　　眼屎这东西的确不够文雅，可也得看长在谁的身上，譬如说薄大帅哥，程曦就觉得，哇塞，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完美，连眼屎都这么有个性，有感觉！
　　清早被打扰的人，大脑总是有些缺氧，不过，薄言显然算是修养很好的那一类。
　　“找查尔斯？”
　　“嗯。”
　　程曦才刚一点头，查尔斯已经冲了过来，扑到了她身上，左蹭右蹭，好一阵腻歪，“好了好了，别闹了查尔斯，我带你去跑步。”
　　一听要出去玩，查尔斯像是疯了一般，直往外冲，程曦差点没hold住。
　　薄言回房拿了牵引绳，给查尔斯系上。
　　查尔斯显然对薄言有些敌意，薄言起身时，它吼了两声。
　　查尔斯领着程曦跑了两步，程曦强制性地顿住了脚，冲转身回房准备继续睡觉的薄言，喊了一声，“薄大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走走？”
　　薄言觉得自己很难看着程曦的眼睛说不。
　　身为美女的优势，总是这么赤/裸/裸。
　　“正好我也要给查尔斯准备狗粮什么的，薄大哥你懂得多，能不能帮帮我？”
　　到嘴边的拒绝，碰到了程曦水灵灵的大眼睛，软绵绵的声音，瞬间转了个大弯。
　　薄言沉眼，算是认栽，“你等一下，我去换衣服。”
　　程曦穿了一套紫色的运动套装，薄言换了一套灰黑色的，虽然颜色不搭，款式也不一样，大约因为都是运动款，依然让程曦有一种跟男神穿了情侣装一般的自豪感、幸福感、满足感。
　　美中不足的是，男神眼角那颗慵懒的眼屎已经消失不见了。
　　唔…
　　小区的宠物店在绿湖尽头，程曦很有心机地选了稍远一些的，景色更加别致的一条。
　　正所谓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培养感情什么的，最靠谱了。
　　薄言对程曦的小心思一无所知，刚要开口，查尔斯已经拖着程曦往绿湖跑了过去，
　　绿湖边长满了垂柳，新绿一片，一白一紫在树荫里穿梭，美不胜收。
　　被查尔斯溜了一会儿，程曦累得气喘吁吁，薄言搭过手，“我来吧。”
　　说来也奇怪，刚刚还撒欢似的查尔斯，瞬间就老实了。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