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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话本妇女解放记-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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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帮闲与衙门熟,立时请来白仵作,那仵作验了后,说是死于口鼻窒息,又把那诬告的人关了起来,才了却一桩事。
  王家众人刚松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被另一件事惊个倒仰。原来那刘无赖和几个闲汉,去北县县衙告那张邪道买了刘大姐,把人吸干了修邪法,还把尸体扔进野狗洞,被狗子啃了个干净。围观之人听得心惊,只见那无赖抱着一包血淋淋的东西,儿天儿地喊冤起来。
  北县胡县尊见这血淋淋的,心里发憷。收了状纸,问得那恶人是南县颇有名气的张邪道,听得那邪道用妖法血修,又能迷惑人心,使得王家黑店开得如此之大,还让狐狸精蛊惑了府尊。北县众人忍耐许久,今日遇见胡青天,万望为小民做主。
  胡县尊听得这王家酒楼金银满仓,却欺压小民,害死人命,甚是不仁。又有张邪道和狐狸精吸食血肉,还蒙骗府尊,简直罪上加罪,便立时下了捕令,要将那邪道和狐狸捆来。
  刘无赖和众闲汉高呼青天大老爷,又在北县传得人尽皆知。旁边有老成的人听了,叹道:“这下王家酒楼惨喽,遇见胡尊神可不得掉一身肉”。一旁有那外地的,听得这话,便请前面那人说道。
  前面那人瞧了眼这外地人,问道:“兄台是来北县的客商么,我劝你还是去南县罢,不然遇到泼皮无赖,借了胡尊神的势,你就有来无回了”。那外地的大惊,忙请这本地人几杯酒,这本地人便坐下,和他细细讲来。
  原来这胡县尊本是贫寒人家,中举前无人结亲。那胡老娘的眼睛都饿得看不见了,晕在房里,等胡举子的喜报到门口时,早乐得登了仙。左右邻居忙送来棺材,打扫庭院,就等举人老爷回来。
  那胡举子身着新衣,族老跟着,一路上敲锣打鼓回到村里。见了老娘直挺挺躺在棺材里,大哭起来,又病倒在床,连白事都是族里帮忙了结。
  胡举子没中举前,十分可怜。自家的井被人占了,又因读书欠了债,躲在省城里不回来,只留个老娘在家,日日借米,左右邻居十分嫌弃,连放牛的都敢在胡家门口啐一口哩。谁知这穷鬼竟发了利市,当了举人老爷,立时有人送田送房。
  等办完白事,胡举子手握几处房地,又带了丫鬟随从,回到省城继续读书。也是这年撞运,胡举子竟一口气中了进士,又被榜下捉婿,成了户部侍郎的侄孙女婿。
  虽然关系远,但这门亲真是争气,还没几年胡进士就谋到了正县官位,还是临安北县的。胡县尊新官上任,就把那些为富不仁的收拾得吱哇乱叫,出尽自己未发迹时的一口恶气。
  谁知这恶人是层出不穷,衙门每天都能接到富家仗势欺人的状子,把这县尊累得晕头转向。好在挺过先前几年,本地为富不仁的绝了迹,南县的又插不进,只有外地不知行情的客商被捉个正着。
  你看,这次王家酒楼也被告了,虽然远在南县,说不得是胡尊神打入南县的缺口哩。咱这府尊眼看满任,说不得要高升的。南县的方县尊虽然和府尊走得近,却没这胡尊神会剥皮。这胡尊神一年上贡多少银哩,下届府尊许是他得了。
  那外地人听得疑惑,问道:“胡县尊惩治为富不仁的恶人,这不是好事么,你怎得说北县有来无回”,又问:“既能惩恶扬善,这县尊也是个正直的,何来剥皮之说?难不成他也贪?”
  那本地人呷了口酒,嫌弃地看了眼外地人,说道:“那香榻摇的几句你听过么,这些当官的,谁人不贪。就算自己不贪,那妻妾儿女,三亲六戚的,哪个不来劝。就说这胡县尊,每年都要给他岳家好几万白银哩,我表哥帮他们抬箱子,说那箱子缝里都闪着银光哩”。
  “为富不仁的是有,但惩办这些年,多少无辜良家被牵连。那些泼皮们,穿件破衣妆个可怜,就能哄得胡尊神偏向他们。又提前和原告对好口词,就能诬告得良家倾家荡产哩,你没见那些小康之家全搬到南县,北县只留些官衙学府么”。
  那外地人听得不服,问道:“胡县尊既是惩恶之人,怎容得无赖诬告,那些被告不会辩解么”,只听那本地的嗤笑一声,说道:“那胡县尊见了富人,要先打顿杀威棒哩,那些衙门里的小吏,也和泼皮们串好,能把白的说成黑的。胡尊神只大令一挥,官印一盖,耳边全是青天之声,哪还想到其他”。
  那外地人听后,呐呐不能语。又问道:“那富家被告,就没个当官的亲戚来帮说”,只听那本地人说道:“是有帮说的,然这胡县尊的名声传到官家那里,官家还赠块匾额。那匾往县衙一挂,谁敢再来?再说南县有湖,比北县齐整多了,富家在南县买块地建楼赏湖,谁来北县受气”。
  “那些当官的,都住在南县,坐轿来北县,只折腾得轿夫难受。你瞧这北县野巷瓦子,泼皮无赖,良家女娘都不敢单身在街上走哩。你若是卖细巧物件的,还是去南县好,这儿再过半晌,就有泼皮来设计你了”。
  外地人听得,赶紧告辞,一溜烟跑向南县。那本地人正要回转,却被人一掌拍在肩头,只见那人贼眉鼠眼,脸上一颗大痣甚是显眼。
  那本地人吓得抖个机灵,颤巍巍问道:“董捕头,你有何事”,那人冷哼一声,骂道:“你这孬蛋,几句说走一个肥羊,害得我今日发不了财”,又说:“我晓得你老娘在王家酒楼帮佣,王家倒了你家也少注子钱。但这王家惹谁不行,偏惹到刘老哥头上,这口气我们弟兄不得不出”。
  那本地人吓得发抖,哀求道:“我也是说得嘴快,竟把不住门来,董捕头大人大量,原谅则个”,又说:“要不我请捕头一顿酒,听说那樊楼最近有道新菜,叫甚么八仙过海的,连官家都爱吃哩”。
  董捕头见这人瘫成一团,得意一笑,又摸走那人钱袋,说道:“我董小乙日程金贵,没空与你吃饭,这钱就当是请我的”,便洋洋自得地走了。
  那本地人见他走得远了,朝背影啐了一口,骂道:“连当贼的都能混上捕头,以后谁敢请他抓贼”。又道:“不好,这贼是去清波门的,我得赶紧告诉三掌柜去”,便挑个近路,撒腿狂奔起来。

☆、第44章 紫狗三尺剑

  话说这日张小九正和嫣娘在柜上对账,忽得冲进个人,却是帮佣胡婆子的大儿。只见那胡大儿气喘吁吁,嚷道:“东家掌柜不好了;北县的董小贼要来了”。
  张小九问明缘由,大吃一惊。王嫣娘忙装裹好账册;将钥匙对牌交给王老娘,嘱咐除非有自家信物;不能交给别人。又说若真有大事;娘你带了这些地契金银,带婶婶她们躲起来;等到表哥中举回来;事情许有转机。
  王老娘被弄得内心惶惶;又见女儿求着李婆子和张小甲,说是王家一窝子妇孺;能挺过这劫就靠大家齐心了。李婆子一口答应,张小甲也说自家入股在这,断不会临头撒手的。
  王嫣娘又拿出金银;求谢帮闲在府尊那里活动一番,若是事情不对,也要拖延一阵,让王家妇孺们有个安排。那谢帮闲本和张小甲抱团,在酒楼也有一股,便答应下来,飞奔而去。
  王老娘见女儿连后路安排了,便咬牙说道:“嫣娘,你去罢,若你表哥使不上力,我散尽钱钞,拼上老命,也要把你救出来”。
  一旁的王姑母听得,不悦道:“哟,大嫂,你铁口直断盛儿当不了举人老爷,就算是记仇也没这样咒人的”,王婶子心里惴惴,拉了王姑母一把,劝道:“先不提前事,等过了这茬再理论。盛儿也不是个冷血的,哪能不救亲表妹”,王姑母心里也没底,被这话一堵,倒是不再言语。
  那张小九叫来捧珠,把毛婉妁几人的身契交与她,说是若自家回来,大家一处过活;若是被发现女身,毛婉妁几人定会被官府发卖,你若听得风声不对,就把身契给她们,各自逃命罢。
  捧珠听得这番话,两眼滚出泪来,说是宁死也不再落到瓦子去。王东家能干南县皆知,都被害成这样,自己一个袖手袖脚的,落到外面能有甚么好下稍,还不如一刀戳死刘无赖,就算抵命也能报仇。
  小九见捧珠竟存了死志,忙安慰道哪有这么严重,不定是问问话就放回哩。见那捧珠眉头不展,晓得她是被瓦子吓怕了。好容易过上松快日子,若是酒楼倒了自己被抓,她没了指望真会出事。
  便温言几句,又说这身契先存在她处,这几日她和干娘李婆婆同进退,天大的浪也抵不过众人划船。捧珠听了,这才放下。
  还没几刻,那董小乙大摇大摆闯进来,让喽啰们哄抢柜上刚收的银,两枷一扔,就要带小九嫣娘走。张小九面无表情,由着喽啰们上枷,嫣娘女娘家,被那董小乙摸了几把。
  酒楼众人气得脸色发青,王老娘跳出来和董小乙撕成一团。还是李婆子嘴利,先把那董小乙骂个狗血淋头,又拿不软不硬的话压他,说是李盛冯瑜不多日就要回来哩,你爪子这么毛,说不得被冯衙内给剁了。
  董小乙被这话噎住,倒是收了手,骂骂咧咧催二人走。捧珠等人见那两人被枷压得佝偻,都眼圈发红。张小甲忙忙塞银给喽啰们,又软话捧着董小乙,才让那枷松了些,不至于皮破血流。
  南县众人见张邪道和王狐狸被枷起来,都呼朋唤友来看。只见那张邪道竟是个清秀小官人模样,哪有甚么道袍法器。又瞧那王狐狸,是个娇艳女娘,也没甚么毛绒尾巴,一双脚也是人的脚,哪有狐狸蹄子。
  众人见这两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气势,暗觉有戏,都熙熙攘攘挤在北县。等县衙升堂,原告上来,却是个油头无赖,后面跟着几个闲汉,满嘴喊冤。
  那些北县人见了,俱可惜这官人女娘,都说好个齐整模样,就要折在这里了。那些藏在人群里的叫花们,都暗暗传话,若是张四哥的大妻姐要出事,大家一哄而上,抢人就跑。
  那胡县尊洋洋坐在堂上,眼都不看,摔下令牌就要打杀威棒。却听那张邪道开口道,自己在府衙听过多少案,从没见过打杀威棒的,如今府尊不打县尊打,难道这县尊竟能越过府尊不成。
  胡县尊审过多少案,从没见过这等刺头,大怒道:“你这泼皮,这‘明镜高悬’的匾是官家所赐,就算是进士也得磕头哩,你一个草芥小民,怎受不起这杀威棒”,又疑心这邪道有后台,听得左右说这厮是穷苦人混了个掌柜,便恍然大悟。
  “果然是这穷贱们刁钻,那些富户,言语一吓就瘫倒,就算有几个硬头,抬出这匾,也软了手脚,哪像这厮,见了匾也不怵,真是麻烦”,胡县尊想着,“这邪道先不论,那王狐狸可真是个妖精,这腰儿软软,胸口鼓鼓,若是抱在牙床上,定是软绵滑腻”。
  张小九见这胡县尊呵斥自己后,又色咪咪地盯着嫣娘看,心中不悦,便挡住嫣娘,说道:“胡大人,我跪在匾下,已是全了忠君之意。料想官家赐这匾额,是要您明察秋毫,关那杀威棒何事?若我们无罪,白白被这棒打死打残,又找谁诉苦去”。
  胡县尊见这张邪道油嘴滑舌,心中大怒,立时摔下令签,就要行刑。谁知右手刚摸到签盒,就被郑师爷叫住。
  只见那师爷微微一笑,说道:“大人,这厮扔下话头,若是他妆个残病,就有小人去御史台弹劾您。这邪道像是有备而来,咱们还是先审案,逮到他短处再说”,胡县尊本就心服这师爷,便顺着台阶下,将杀威棒揭过不提。
  等问那邪道是怎样修炼妖法,吸食血肉,那邪道竟叫起屈来,说自家一个本分人,哪来的血肉妖法。那“乾坤二气论”是外祖告诉自己的,只是能分辨色盲病,连国师都称赞哩。
  又说见刘大姐可怜,才赎回来准备雇在酒楼。许是酒楼名声被抹黑,那大姐扭捏不肯来,被歹人害了,怎得怪到自己身上。再说这几日自己整天在酒楼,证人一大堆哩,就算是倏忽几刻不见,也没法子从南县飞到北县去害人。
  胡县尊听得,问酒楼众人,都说三掌柜成天价在酒楼的。刘无赖在一旁听得不服,插嘴道:“他们都一个酒楼的,谁不包庇这邪道”,张小九回他:“劳您驾,指出个目击证人来”,刘无赖吭哧几下,眼角一扫,立时站出个闲汉来。
  只听那闲汉说这邪道如何杀人分尸,又扔到野狗洞里,狂笑而回。张小九嗤笑道:“你看得这样清楚,若我真在杀人,怎得不上去阻拦,还一路跟到野狗洞”,那闲汉梗着脖子涨红脸,半天憋出一句:“你不是邪道么,谁人不怕”。
  张小九问道:“你说那野狗子吃大姐,且说说那狗子的皮毛花色,洞里是否有它狗”,又说:“我杀人定有凶器罢,是刀是剑,几寸几分”,那闲汉被逼急了,说了个“一只黑皮癞狗,三尺长剑”。
  那闲汉刚说完,堂下就有叫花笑道:“那瓦子附近的野狗全是黄灰的,哪有黑狗,我张三吃了多少狗肉,还没见过黑狗哩”,那闲汉听得,补了句“许是黄灰的,看得不甚清楚”。
  谁知那叫花又笑道:“噫,我竟记错了,记得那里都是紫狗,哪有黄灰的”,那闲汉本要张嘴答“许是紫狗”,却被刘无赖剜了一眼,噎得咳嗽起来。堂下众人见了,哈哈大笑,还有叫花帮腔道:“甚么紫狗黄狗,是他自家吃了人怪在狗子上罢”。
  胡县尊见这些穷贱嘴里抹油,各种瞎扯,全吐不出个清楚证词。若要判这邪道,那证人却前后矛盾;若这邪道无辜,那大姐又是谁杀的。正头疼间,却见郑师爷回来了,偷偷进言,那县尊听了,立刻抖擞起来。
  只听得这县尊说道:“刚才仵作验了,刘大姐是被三尺长剑所伤。先不管是甚么野狗,这凶器没差。张邪道,你今日起就拘在牢里,等宣判罢”。
  张小九听得不服,喊道:“那血肉一团,骨头零碎,怎验得是三尺剑所伤”,又说:“我被诬告便罢了,王东家有甚么罪”。那县尊却不理他,只令衙役将这两人投进牢里。嫣娘因是女娘,不好在公堂上抬头说话,听得这判罚糊涂,也呼起冤来,却被那公差捂住嘴,拖进牢里。
  堂下众人见状,都喧哗起来,谁知那县尊惊堂木一敲,说是这邪道的凶器已符合,王狐狸说不得背后搀和,两人扣下日后再审。因这堂退得甚急,叫花们还未出手,就被公差们赶到一边。丐帮张小三气得咬牙切齿,叫上弟兄们,赶到王家酒楼寻王老娘说道。
  话说张王两人一路挣扎,被丢进一个恶臭小间里。那公差本要揩油,却被嫣娘一口咬到手上,便甩了个耳刮。张小九去拦,也被打倒在地。那公差踢了一阵,踢得爽利,才哼了声走了。
  嫣娘忙去看那小九,却见小九满脸是血,一动不动。嫣娘边哭边摸出绢儿擦血,却见隔壁有个黑黢黢的人盯着自己,说道:“你只顾哭他,却不顾自个。那宋大看中你的皮子,今晚就来奸哩”。

☆、第45章 姚黄落淤泥

  话说嫣娘听得那黑黢黢的人说话,被惊了一跳。等细细看去,却是个女娘模样,全身腌臜;腿上流脓,形容可怖。
  那女娘见嫣娘露出不忍之色;叹道:“前月我来时,还可怜旧人;今日新人也可怜我了”;又说:“这是你家官人罢,倒是个疼惜人的;我家那个一进来就软了;任我被欺负;还换到他牢,让那宋恶狗夜夜奸我”。
  嫣娘见这女娘流下泪来;竟在脸上冲出苍白两道。那女娘抹了泪,又在地下抓把脏污,抹在脸上;说道:“弄得腌臜些,少受那宋恶狗的罪,你也赶紧涂上,说不得那宋恶狗嫌弃,今晚能放过哩”。
  嫣娘听得心惊,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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