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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当女博士重生到民国守旧家庭-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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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我发现你自创了一些英译汉的词汇。我们,当下,许多名词的英文翻译,尚未统一定论。比如Violin Hypothesis,人们通常译作凡阿林猜想,你却斩钉截铁的写下了一个有趣、崭新的词汇,叫作:小提琴假说。又比如,Robert Hutchings Goddard,人们比较愿意称呼他为罗博哈覃丝,你为他取了个看起来更为正式的中文名字。如今留洋回来,懂得英文的人并不多,将英文用作中文交流的更少。人们往往各按喜好,胡乱将英文拟作汉字。而你,有你独特而规整的命名体系。这是一个人的能力所做不到的。”
  “这……论据并不充分。兴许我就是这么一个思维新颖跳脱,又自成一体的人呢?”
  “嗯。这确实不充分。但更有趣的是,你创造了一些词。比如,你更喜欢称水为water resource而非water。Water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匮乏,竟能称之为一种资源财富?我十分想要猜测一番。工业革命发展至今,许多资源无度耗用,未来不久,以煤为代表的资源,都将濒临稀缺。我不常钻研化学,因而也得不出工业过度发展,会对水——资源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你却理所当然的使用了这个词——恰好某种程度上论证了这一猜想。你有太多漏洞。故而,当初但凡请你审的稿,我都要彻头彻尾再去校对一次。”
  环境危害,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后,才渐渐新兴起的议题啊。
  但凡涉足物理化学领域的科学家,只要看到“water resource”这个词,必然会起疑。
  还是大意了。
  但是。楚望挑挑眉,“某种程度上。”
  “种种可能性极大的‘某种程度上’的论证,我们可以归结为类似于:《中子可能存在》与《致密星可能存在》这一类可能议题,距离去掉‘可能’二字,已经十分接近了。”
  “可是从《中子可能存在》到《中子存在》,整整用了十八年。”
  徐少谦笑道:“而你想要为国效力的一腔热血,今天,将这十八年提早了。”
  沉吟片刻,楚望问:“那么,当你问我,‘科学家当如何为国效力’这番话时。某种程度上,我能否理解为,你在挽留我?”
  “当然。”
  “所以你还说,‘请像最初防备你一样防备那群科学怪人’,是怕我这些显而易见的漏洞一经发现,很可能被某些对相对论求知若渴的物理学家架上实验台?”
  “包括我。第一次发现你时,心中惊喜难以抑制。明白你的才学,任何一个所谓‘天才’,在你这个年岁阅历,绝无可能达到这种程度。有时,困惑我与旁人多年的议题,你不经意之间,却当作一个‘前提’在用。一开始想从你身上探知更多:未来这门学科会发展到哪里,困惑多年的难题将在那一年解决。但是探知过程中,我却发现自己身上最为可怕的特质。”徐少谦笑了笑,“我将你自然而然当作一个研究对象,只为满足我所谓对科学的探索欲。而这种特质,并非我个人所有,是我这类人群所有的。也因此,我无比庆幸我只是一位物理学教授,而非一位生物学家、医学家、神经学家、解剖学家……”
  楚望叹了口气:“或者野心勃勃的军事学家。”
  “所以万幸,我将你留了下来,”徐少谦苦笑。扬扬手中信封,“请让我们期待一点好消息。”
  ——
  即便能为他们提供诸多资源的卢瑟福,是个极富盛名,号召力强,品德出众的科学家。但他也只是一名科学家,而非一位身居高位的决策者。
  他会如何保护这个秘密,又将会如何帮助他们周旋于诸多家国党羽之间?
  脑子里一时间塞了太多东西。她慢慢整理思绪,连潜移默化间被徐少谦发现了自己来自未来这件事,她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混混沌沌在葛公馆外下了车。
  虽是周五,但临出门前,蜜秋告诉她,葛太太今晚与明日都没有宴会。故而这个周末还是可以在葛公馆闲散的过。
  进门脱掉线绒大衣与围巾,正要上楼去换晚餐服,穿过走廊,听得厅堂里传来麻将声,伴随着熟悉的谈笑声——
  温柔的男中音,是蒋先生:“女士们今天手气不错。”
  爽朗清冽的女子笑声,是弥雅:“托葛太福,一下午光景赢钱赢到手软,没劲。下把输牌,不如玩点有意思的。”
  蒋先生:“比如?圣诞过后订婚,今晚牌都归你赢。”
  弥雅咯咯笑了一阵:“好歹等春假过后正式毕业呀。”
  略带烟嗓的女中音:“横竖今天就去结婚,全当陪你们从两家人做成一家亲。怎样?”顿了顿,接着说,“这小两口打情骂俏过了头,你哥哥情场失意,也不知照顾着他的情绪。”
  弥雅继续笑了阵,“他?天底下好事都给他占尽了,他哪里会失意。”
  蒋先生也笑了,关切道:“女朋友又跑了一个?”
  那发音十分经典的不太标准的粤普腔,低声笑道,“也不知怎的,女友来一个跑一个,打小就这样。兴许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罢,有什么的。你们还没习惯么?我都习惯了。”
  楚望脚步顿了顿,突然想到那天小姑妈跟她讲的话。
  兴许谢老爷子暗地里又托人搞了点子什么事罢。
  天可怜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呃,不知道这章会不会使你们觉得看不懂。总之记住卢瑟福是伟岸的保男主(核物理)派就好了。
*水、和水资源,大约是一位物理学人士与生物、环境人士之间的矛盾了。在物理学上水或者水分子,生物环境方面的人士更习惯称为水资源。但是“资源”“环境”这个议题,确实是在1950年代之后,才被广泛关注到。所以她说到“water resource”这个词,就好比一个人走过来跟你说:麦当劳全球仅此一家绝无分店,哪里来的连锁??(= =这么比喻好像不大对)。这就是一个切切实实的生物物理学专业的林致,与纯粹的物理专业的一点点区别。
*欧内斯特·卢瑟福……大约是可以将他的塑像放在家里,投论文前给他上柱香那种级别。在这篇文里,他很重要啊很重要。
*关于谢择益:有人问为什么要写这么个人。我讲过的,典型殖民地男子。我为什么要写香港,就为什么要写他……关于他有啥用,点题用,升华立意,当枪使开涮用……自行发挥想象吧。

  ☆、〇六九  病人十三

  四个人似乎在拿蒋先生与弥雅婚期与葛太太公共租界公寓的监管权作赌注。还没开局; 穗细侍立在那间屋子外面; 见楚望回来,笑着喊她。
  新一局还没开始; 屋里打着麻将四个都往外头看。
  葛太太往椅子里一靠; “正好,楚望来替我玩一局; 我正有个要紧电话。”
  楚望立在门口笑:“姑妈赢整宿牌; 怕要全败在我这一局。”
  弥雅也直摇头:“别叫她来,我是怕了她了。”
  蒋先生抬头,冲楚望微笑:“放葛太去罢; 她有要紧事。放宽心,下一局不赌钱。”
  葛太太想了阵; 说; “既然楚望替我,正巧法租界那间公寓也该修缮一新。那爿地方不安生惯了,租界里的洋人巡官又着实可恶; 我实在不放心。楼里住着大大小小十来口人,鱼龙混杂的,每日里敞着门使人进进出出的,总归不大安生。若他输了; 待他回去帮忙作监管着。”
  谢择益笑道:“我尚还没输牌呢。你们欺人太甚。”
  蒋先生笑道,“难不成你真要让女士输牌?”
  楚望正对谢择益落座。谢择益盯着她,一本正经的说,“那不行。牌局上不做绅士; 这是我的人生准则。”
  他这话说完,连带穗细与蜜秋都没忍住笑了。
  葛太太道:“唷,在租界混上个巡官当,越发了不得,竟连人生准则都有了。”
  谢择益笑,“可不是么。”
  谢择益嘴上说着不作绅士,明里暗里为女士送牌。楚望这个半吊子玩家,人生里头一遭不停吃碰——全都是从谢择益那送来的牌。
  蒋先生都惹笑了:“你还真是什么牌都不给自己留。”
  楚望也颇感好笑:“在公共租界作巡官这么闲么?上赶着给自己找事情做。”
  谢择益打出一张发,说着,“闲倒不至于。”
  楚望待要摸牌,蒋先生突然说,“三小姐是不是中大|三|元了?”
  她一看牌,果真就差谢择益打出的那张发,可不就大|三|元了么。
  她摸着那张“发”笑了好一阵,说,“谢先生等回了上海是再闲不住了。”
  谢择益一脸坦然,“托三小姐福。”
  弥雅直乐,“Zoe哥,你只说,是不是在爸爸那里吃了憋,今天特地来打葛太抽丰来了?替她照看公寓为名,葛太顺便在租界赐你一个住地,好让你有由头成日里往外跑。”
  蒋先生笑道:“租界的中国巡捕也都有住处,英国政府竟这么吝啬?”
  谢择益道,“也不是。只这头一年必得去给下级兵与大学生作教官,需一同吃住着,倒不方便外出。”
  蒋先生不解:“谢少何至于非得去上海?”
  弥雅道:“也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为此跟爸爸闹了好大一场,将他一切钱粮都给断了。不是落魄至此,也不至于情场失意罢?”
  谢择益笑笑,不答。
  楚望看了他一眼,正要讲话,正巧葛太太接完电话火急火燎走回来,一脸愠色:“……这个叶四少!”
  “谁将我们葛太气成这样?”弥雅抬头:“叶四少?那个叶文屿?”
  葛太正在气头上,只冷哼了一声。
  “新加坡那个潮汕橡胶园的叶家?怎么的,要入主中国市场了?”
  葛太哼笑:“倒给你说中了。”
  蒋先生纳罕:“前两年去他家橡胶园。门口还贴着对联,写着:‘皇恩春浩荡,文字日光华’。当时还想着,民国至今不都十余年了么,皇恩浩荡怎么回事?”
  众人都乐得不行。
  葛太太心里头有事,笑了会儿就不笑了,只皱着眉头出门去。
  见姑妈心情不好,楚望自然也坐不住。同屋里几位请个假,三人也都体谅,只叫她快去陪葛太太讲讲话。
  楚望出了门去,却见葛太太大冬天的,只旗袍外头披了件黑大氅,光着小腿,趿着拖鞋,立在门柱下吸烟。
  见楚望出来,葛太太倒也不将心事藏着,问道,“真真那丫头许久没过来了,她究竟跟叶文屿最近怎么回事?”
  “我最近也忙过头,没怎么回去乔公馆,更没与她说上几句话。叶家怎么了?”
  葛太太皱着眉头吸口烟,“叶家做外贸生意做到内地去,最近正四处找门径通关系,想让他那四儿子跟新晋上任的上海海运副局长女儿订婚。又是合八字又是找熟识的人上门说媒,好容易两家说通了,他家里人圣诞节让他回去,他似乎听了什么风声,死都不肯回新加坡。他爸打听到他前些时候常同朋友上我这里,便以为在我这里将心玩野了,竟一通电话找上门来了。” 
  葛太太说着说着,渐渐的气不打一处来。
  楚望知道葛太太倒不是生气叶家怪罪到她头上,况且,叶家也不至于做出如此大失体统的事。叶家这通电话找上门来,无非想知道将他家儿子绊住脚的姑娘是何人,家里做什么的。
  薛家虽有钱,但有钱归有钱,与能为叶家行个海运外贸方便又是两码事;叶文屿若是将自己同真真恋爱的话同家里说开了了,叶家与薛家未必能成,还难免伤了真真名声;不说,叶家铁定是要捉叶文屿去成亲的。
  事实上,她也在替这一对小孩子着急。就算私心里想帮一把,但一来不知这两小孩心里怎么想的,二来不沾亲不带故,没权利,也犯不着给他们做主。
  楚望想了想,说,“姑妈也别担心。到时候找个正式的、人多的场合,将两人都叫出来,让您探探口风,不就好了么?”
  葛公馆大多数场合都不属于“正式的”范畴,是不适宜于真真与叶文屿同台出场的。葛太太想了想,问,“为了真真算计到她婚礼上,不怕她知道了同你置气?”
  楚望想了想,说道:“说到底,这事一开始还是弥雅有意撮合,也属她罪有应得。小小算计她一下,她也不至于生气罢?”
  葛太太一乐,由着她去了。
  回了屋,楚望让穗细给葛太太拿条围巾出去。吩咐妥当,折返进长廊,影影绰绰的,长廊中间一个高高瘦瘦影子孑立在那里,也开着窗户正吸着烟。想来楚望与葛太太都出去了,身为单身狗的谢择益也不愿在屋里吃那两人的狗粮,只好出了屋子,满腔愁绪的吸烟。
  似乎感觉到有人过去了,谢择益侧过头,见是楚望,便将手里那支烟拿远了些。
  走近了些,楚望道,“谢先生牌品很好。”
  “嗯?”谢择益偏着脑袋,假装听不懂,又说,“新玩牌,手风大都不错。”
  楚望笑了,“下把蒋先生庄家。”
  “哦?”
  楚望接着笑,“兴许还要接着麻烦谢先生。”
  “哦,”谢择益这下反倒听懂了,“那你将要怎么谢我?”
  楚望正想着要怎么谢他,谢择益却笑着将烟蒂扔进烟桶里。
  也不等她答复,转身将回廊门拉开,将楚望请进屋去。
  ——
  那天楚望与谢择益在牌桌上联手使蒋先生中了三番,成功将弥雅与蒋先生婚期提前到圣诞假后,新年第二天。弥雅气得大骂楚望与谢择益狼狈为奸吃里扒外,蒋先生一边安抚小媳妇情绪,一边笑着许诺要给楚望与谢择益一份大礼。
  因谢老爷子从前授了爵士衔,从英国体面的回了香港,想要在香港更体面些,便将自己元朗镇上一所花园别墅与田产捐给基督教会,算是庙产。蒋先生打听到这回事,为了使岳丈大人面上分外有光一些,故而特意将两人订婚仪式将在元朗镇举行。
  因上回文钧与莱昂的事,楚望心里对谢择益本就有些歉疚。听说他暂时穷到找不着住处,楚望想了想,便同葛太太说:“我那修缮好了,不如便让谢先生暂住着吧?反正我也不去上海,不舍得租给别的什么人住,空着也是空着。他不是因这事来想来找您么?姑妈便以你的名义让他暂且住着便是了,不要说是我说的。”
  葛太太又纳罕又好笑:“你都没去住过,舍得让人先去住?”
  楚望认真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叫他别将女朋友带回去就是了。”
  弥雅婚期是订下来了,葛太太却三天两头逮着楚望发落:“再有几月你也十五了。那么你打主意什么时候让姑妈喝上你的喜酒?”
  楚望打哈哈:“姑妈别恼。况且这事我也不能拿主意啊。”
  葛太太道,“那斯少究竟几时毕业,这么久了,怎么也不回个信说说,急死个人。要么姑妈拍个电报去他学校里问问?”
  楚望乐了:“姑妈怎么不托人在泰晤士报上登报催婚呢?”
  葛太太盯着她瞧,“这主意不错,这就叫穗细去登报。”
  葛太太说着就要动身的意思,楚望忙不迭将她整个拖住,大笑:“姑妈饶了我!他修着双学位呢,我也还要等假期考试过后才正式毕业,现在算什么!”
  姑侄两虽是闹着玩的,不过楚望也明白,英国久没回信,《亦报》上的故事却一直在刊载着。她面上虽不讲,葛太太也想激一激她,好瞧一瞧她是真的不急,还是只是在端着架子。
  说不着急,倒也不全对。即使在通信发达的百年之后,两个闲人想要联络着,也还隔着七八小时时差;若是各自忙了,三两个月也未必说得上话,更何况是这个年代。
  只是久不通音讯,想了解一下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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