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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紫禁聊斋-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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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她的丈夫不是这样想,终于,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和孩子。 

  你知道冯阿姨的外号是绕指柔,但是你想不到这温柔一剑的厉害。 

  那段日子里,她曾经整天以泪洗面,坚决不肯离婚,那时候她憔悴得令所有认识她的人心疼。可是他的丈夫与孩子是血缘之亲啊,面对所有的唾弃和鄙夷,他反而更坚定地要去到那个女人和孩子那里。 

  这样僵持的日子过了很长时间,他们谁也不肯退步,马上就要等法院的裁决了。 

  有一天,冯阿姨把长发剪掉了。 

  有人说,如果一个女人忽然剪掉了多年的长发,那么她一定是想要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这个决定将给生活带来重大的改变。 

  果然就出事了。 

  没过两天,一批刚刚经过她丈夫鉴定的文物出了问题——一柄紫如意上的一块石头不见了。据说那并不是值钱的宝石,但是,它却是珍贵的文物。因为在故宫的一些文献里,和一些太监宫女的传说中,经常提到一块神奇的石头,据说那石头与紫禁城的历史一样悠久,受了日精月华,它能记录下紫禁城里的桩桩奇案。当然这是野史传说。但是平白的丢了一块这样的石头,毁了一件精美的文物,这罪名还是不小的。 

  上面很快追查下来,查到主要经手的人,她丈夫交代不清楚,被列为怀疑对象。那男人也倔强得很,后来不管问到什么,索性什么也不再回答,全部默认一样。这态度简直恶劣得很,不像一个知识分子所为。可是谁能理解他当时正被婚姻的问题搞得焦头烂额,濒临崩溃呢? 

  冯阿姨那时候作证说,她曾看到丈夫带回过一个小盒子,到了晚上里面透出闪闪的亮光。她听到他说,要把这个东西给那个女人和孩子,卖钱度日。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她丈夫入狱,那女人带着孩子绝望的消失了,连男人都没得依靠了,还希求什么名分呢?于是从此再无踪影。而冯阿姨则一直在耐心地等。 

  但是,这个故事,有一个男孩子却比别人知道的更多一点。因为那天,他正到父亲工作的地方去玩,他偏巧看见一个女人在放文物的库房里,用一只精巧的发簪,撬下了一柄紫如意上镶嵌的一块石头…… 

  润枫讲到这里便不再说,眼光放到很远的地方,正有几只鸦儿从苍柏上振翅而起。 

  我默默地握住他的手。 

  “那个男孩子把这个故事藏在心里,很久很久,他不能讲出来……如果讲出来,便如同杀了一个人,一个曾经有着美丽长发的痴情的女人……是不是?”我轻轻地问。 

  润枫点点头,转头看着我:“那个男孩子就是……” 

  “嘘……”我用手按住他的嘴。“如意,不如意……天知道。” 

  他终于恢复了微笑:“丫头,你知道吗,今天讲出这个故事,我心里竟痛快了许多,原来有个秘密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呢!” 

  “那你以后就不要有秘密好了!”我也笑着望他。 

  “对你,永远没有秘密!”他把脸低下来。 

  我慌忙站起身来,“呀,几点了?我晚上还有自习呢!” 

  他搓搓手,“慌什么啊,还早呢!” 

  “现在功课紧了啊。”我搪塞道。 

  “对了,说正经事情。”润枫也站起来,“下学期你就该实习了吧?是要考研还是想找工作呢?” 

  “这个……”我老实回答,“我没想好呢,人家想考研的早都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上了呢,我不太想叫哥哥继续负担我的学费……” 

  “那你是想找工作了?”他问,“还想不想去故宫?” 

  故宫?我真的能回去吗? 

  “还回去站殿?”我高兴的问。 

  “傻丫头,站殿就高兴成这样了?想想法子,总会有更合适你的职位的!” 

  忽然想起哥的话,他不喜欢我攀高枝,尤其不喜欢我再依靠润枫…… 

  我垂下眼睛,“再说吧……到时候再说吧……” 

  润枫一定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你给我写的故事,什么时候给我看?” 

  “到时候,就给你。” 

  “什么时候?” 

  “不——知——道——” 

  我笑着逃开,润枫追过来,很快捉住我的手:“我要看……” 

  “你看!”我打断他的话,扬手指向公园的红墙外:“风筝!那么多风筝!”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了几只缤纷的风筝,有沙燕,有蜈蚣,有蜻蜓……我仔细地找了一下,没有我喜欢的那种红风筝。 

  “都不好看,没有咱们的红风筝好看,下回我们去放咱们的红风筝!” 

  润枫竟似猜到了我的心思,一股脑把我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等到我们去放红风筝的时候,我就把那个故事送给你看,我默默地想,你能猜到吗?我的那个故事里,也有一只红风筝呢…… 

  我们的红风筝。 

  马蹄声碎,旌旗招展,黄土垫道,清水泼街。 

  又到了皇上木兰秋狝的时节,一大片林子都成了禁苑,隔几步就站了身穿铠甲的士兵,要跟他们出示腰牌才能进去采药了。 

  凡铃儿看着爹背起药篓,赶忙提醒他把腰牌挂好。 

  爹是专为皇上的鹿苑采药的,那里养着上百头鹿,专供皇上饮用鹿血。这种鹿可是千万不能生病的,爹和另外几个人就成了鹿的大夫,每天的活计就是伺候好它们,也就等于是伺候好了皇上。 

  看着爹出了门,凡铃儿把院门关好。 

  “玎玲玎玲……”小剑一下子就从屋后面的棚子里蹿了出来。 

  小剑不是旁人,是一头小鹿,脖子上挂着一个翠玉小铃铛。 

  它是一头生病的母鹿在凡铃儿家后院生下来的。当时那头鹿已经被赶出了鹿苑,是爹怜惜它肚子里的小生命,带到家里,养了两天。那头鹿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命运,硬是撑到了把小鹿生下来,才含着眼泪咽了气。 

  凡铃儿每天熬米汤喂小鹿,她希望它长得结实健壮,就给它取个名字叫小剑。 

  小剑长成了一头非常漂亮的梅花鹿,它头上的鹿角果然如剑一般英俊。它喜欢在树上摩挲它们,除了凡铃儿,别人谁都不能碰它的角,否则,它会用角去挑战。 

  凡铃儿招呼小剑去吃草,那是新鲜的草,是凡铃儿一大早去采来的。林子已经是禁苑,不能带小剑随意跑进去寻青草吃了。小剑似乎是有些不情愿,它呜咽了两声,晃晃脑袋,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 

  “小剑,再忍耐几天,等木兰围猎过去了,咱们就可以再去林子里玩了。”凡铃儿轻轻拍拍小剑的脖子。 

  小剑懂事地点点头,小心地挨近凡铃儿,用光滑的皮毛蹭着她,却不叫自己的角碰到小主人。 

  爹忽然跑进院子,气喘吁吁。 

  “爹,你怎么回来了?不采草药了吗?”凡铃儿诧异地问。 

  “铃儿啊,刚刚,十公主,围猎回来,正往这边来,叫,预备接驾……”爹慌乱地把背篓卸下。 

  “爹你慌什么啊?是说十公主一会要到咱们家来歇脚吗?” 

  “孩子你不知道,这个十公主,脾气大得很,是皇上的心肝宝贝,若论马上的功夫,只怕阿哥们都比不及她呢!这次围猎,皇上有旨意,叫一切只需顺着十公主的心思呢!” 

  凡铃儿听了,撇撇嘴角,心下想,那又有什么的呢?不过是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女子啊,难道生在帝王之家就不是凡人了吗? 

  “快快,赶紧收拾收拾,烧上开水,扫干净院子……把小剑轰到后面去!” 

  凡铃儿绷着小脸,不情愿地招呼着小剑:“走吧,咱们后头去,一会子有贵人来,咱们啊,得回避!” 

  “这丫头!唠叨什么,还不赶紧地!”爹斥责着。 

  话音未落,远处,已经有马蹄声传来。 

  仪仗风幡,转眼就来到小小的柴门前。几个带刀护卫先跳下马,虎视眈眈把住门口小路两头,然后是几个白净面孔的太监躬着身子立在两侧,然后,才是一身戎装的十公主走马过来。 

  凡铃儿和爹早跪在一旁,不敢抬头。 

  “得,起来吧,快给我倒水喝,渴!”十公主踩着跪在马前的太监的后背,边说边跳下地来。 

  凡铃儿这才起身偷眼看了那娇贵的金枝玉叶一眼。到底是锦衣玉食皇家气派,十公主娇嫩面庞,黑漆漆一双眼睛却茫茫然,似乎眼里并无一人一物。 

  “喝了水,饮了马,再去林子里走一遭,不信今天就只能打两只野兔子!”十公主傲气十足。 

  “是是,十公主的箭法那是没得说,要不连皇上都说呢,公主要是个阿哥,就把……” 

  “住嘴!” 

  拍马屁的太监知道自己说走了嘴,犯了宫廷忌讳,脸色煞白地退到一边。 

  “玎玲玎玲……” 

  十公主眼睛倏忽一闪:“什么声音?” 

  凡铃儿转头一看,呀,小剑竟从屋后探出头来!想是刚才没能吃饱,它此时正冲凡铃儿频频点头! 

  “呀!有鹿!”十公主竟随手抓过弓箭! 

  “不要啊!公主!”凡铃儿顾不得许多,挡在小剑前面,“那不是野鹿,是我养的鹿!” 

  “哼,你养的鹿?” 

  “是啊,公主,你看,它脖子上还戴着铃铛呢!” 

  十公主转转眼睛,“你胆子不小啊,竟敢从皇家鹿苑偷出一头小鹿!” 

  “不是啊!不是偷的!是一头被弃的母鹿临死生在我家的!”凡铃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直对着公主说话,吓得爹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公主收了弓,笑盈盈望着小剑:“倒是一头漂亮的小鹿羔子!尤其是头上的角长得不错啊……” 

  凡铃儿刚要松口气,却听公主又说:“得,给我牵上,带回紫禁城!” 

  几个护卫登时扑向小剑。 

  凡铃儿惊呆了:“公主,不可以啊,那是我的小剑啊!不能!” 

  “你的?这里什么都是皇上的,我说要,皇上就会给我!” 

  小剑拼命地反抗,嘶啼着。 

  凡铃儿“扑通”跪下:“公主,求您啊,不要带走我的小剑!” 

  “再废话,我现在就割下鹿头带回去!” 

  …… 

  早已听不到马蹄声,车轮声,喧嚣声了,凡铃儿还呆呆地坐在地上。耳边回荡着小剑脖子上的翠玉铃铛声,怎么也挥之不去。 

  “孩子,起来吧,都走远了,不会回来了……”爹叹了口气。 

  “小剑,真的不回来了吗?公主她,为什么抢走我的小剑?” 

  “傻孩子,不要问为什么了……她是公主啊……” 

  从这一刻起,凡铃儿不再言语。她陷入昏昏沉睡,把自己留在黑暗的梦的世界。 

  那头小鹿真的无法驯服吗?十公主忿忿地想,不可能,它是自小由人喂养大的,明明看见它是非常听那个野丫头的话的! 

  “那头小鹿羔子还是不肯吃草料吗?”剑眉倒竖,叫太监宫女不寒而栗。 

  “启禀主子,它……它……自从进了西苑就整日打蔫……若是上前喂它,它竟用那对利角胡乱顶人,脾气大得很,靠近不得……”一个太监跪在地上。 

  “脾气大得很?你们就一点法子也想不出来吗?不怕我的脾气大得很吗?”十公主竟气得面色绯红。 

  “主子,您何必跟一头畜生生这么大的气呢?大不了,咱把它的鹿角割下来!”一个伶俐的宫女赶紧奉上一杯清茶。“只要您开口,万岁爷什么不肯赏给您呢?一头小鹿羔子又算什么,您就是把西苑里养的鹿啊鹤啊都射杀了,赶明儿个不是还有底下人给您进上吗?” 

  十公主微微颔首,“我其实是怜惜那头小鹿生的漂亮,那副鹿角还是我平生见过的最好看的呢!还有它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似是能看懂人的心思……” 

  “再好看也不过是头小鹿羔子,值得主子跟它叫劲吗?”小宫女故意眨眨眼睛,做出不明白的样子。 

  “你懂什么啊……”十公主果然嗤笑道,“万物都有个灵性在里面呢!这小鹿就是个通灵的呢!” 

  看到终于把公主逗乐了,小宫女放开胆子说:“敢情啊,这头小鹿竟有福气招了主子的喜欢呢!” 

  十公主听到这话却又微微蹙眉:“说它是通灵的,就是看在它不吃不喝怀念旧主的份上……竟想不到一头小小的畜生……唉,叫我拿它怎么好呢?”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用上好的料喂它吧,再过两天,如若还是这样……我就成全了它……”一丝冷冷的风似是从十公主的眼睛里吹出,屋里所有的人竟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寒战。 

  …… 

  凡铃儿昏睡好几天了,爹怎么也叫不醒她,只好每天硬是给她灌下配制好的药汤。听她的呓语,总是在重复一个名字——小剑。 

  谁也不能知道,小剑真的回来了——在梦里。 

  凡铃儿远远地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似曾熟悉的身影,仿佛是……怎地转瞬变成了一个少年? 

  “你是……” 

  少年腼腆地笑,说话缓缓地:“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剑……” 

  “小剑?我的小剑是……”模糊的,小剑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少年憨憨地笑。 

  “你从哪来?”呆呆地问。 

  “一个冷森森的地方,有很高很高的墙。”少年用手拨弄着胸前挂着的翠玉铃铛,“我很想念姐姐,想念这里的那片林子……” 

  凡铃儿眼睛润湿了:“小剑,姐姐也想你!姐姐好怕再见不到你了!” 

  少年垂下头:“姐姐,我要回家……” 

  凡铃儿的泪水流下来。“都说去了那个地方,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少年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冰冷的。“总有法子的,姐姐,等我回来……” 

  “好的……小剑,你要保重……” 

  忽地一声幽幽鹿鸣,眼前的少年不见了——凡铃儿终于悠悠转醒,梦境依稀,泪眼婆娑,我的小剑真的能回来吗? 

  西苑,小太监一筹莫展,公主心爱的那头小鹿已然奄奄一息。硬着头皮,进宫禀报。 

  许久,十公主都没有说话。小太监趴在地上,浑身开始哆嗦。 

  “罢了……”公主终于开了金口,“割了鹿茸,给皇上进上新鲜的鹿血,然后……埋在海子边的梅树下吧……” 

  这一晚,宫中值夜的太监发现了一件稀罕事,竟唬得他们谁也不敢出声。 

  殿前的一只铜鹿竟然没了踪影!地上却赫然是一副断了的铜鹿角! 

  谁有天大的胆子敢进皇宫御园行窃?纵是借一百个胆子给他,又有什么能耐能把牢牢焊住的铜鹿偷走?便是要偷走铜鹿,为什么偏偏把鹿角锯下舍弃?…… 

  两个太监惊出一声冷汗,期期艾艾熬到天明再去看—— 

  邪门!铜鹿竟好好地又回到原处!仔细打量,发现鹿角上有断裂的痕迹,铜鹿身上竟然还有细细一层水珠,莫非,竟是汗水?难道这铜鹿是借着夜色出去溜达了一趟? 

  两个太监决定守口如瓶,这事便是说出来,谁又能相信呢? 

  是啊,谁也不能相信,小剑真的回到了凡铃儿身边。 

  这一夜,凡铃儿在睡梦中,看见一只断角的鹿儿向她跑来,是小剑吗?她迎上前去,却见那鹿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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