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烟迷皇城-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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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生生一条性命,怎能眼睁睁让她死于我手?”
春菱笑道:“小姐还是那样,为别人想得多。也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
屠。“
我笑笑,叹道:“春菱姐姐,昨夜我骂良妃,怕你说我不够冷静。”
春菱含笑摇头,“泥人也有土性。奴婢说小姐不冷静,是怕您心中不作算计,枉自冲动而没有下文承接。但昨夜一役,小姐兵不血刃而胜,赢得确实漂亮。”又说:“小姐,您这些日子跟在皇上身边,确实改变不少。”
“怎么?”我脸微微一热。
天空是丝绒一般的深蓝,满天银星仿佛谁随手撒下的一把银钉。树影婆娑,花枝摇曳,暗香阵阵。月芽低挂在宫檐一角,极白,极清,极亮。宫中的一切都仿佛被月光之水洗过,又仿佛罩上了一层梨花初雪。
春菱的脸笑在月色之中,脸上有与月光一样温柔的神情:“小姐比从前更漂亮有光彩,性格变成熟,估计距扶摇直上之日不远。”
我愕了一愕,暗自叹了一口气。
春菱算无遗策,看来此次是要算错的——届时柳荷烟将远离文泽,还怎样扶摇直上?
正此时文泽身边的黄胜地,踏了一路月色“湿淋淋”地跑来,慌慌张张,气喘嘘嘘地说:“荷烟,咱们快去趟花萼楼。荣贵人落水了。”
我与春菱相顾变色,立时三步并作两步跑去。
文泽已先我们到达,正半坐在萼儿床沿上,抚着她背柔声安慰:“好好我的怎么就掉进太液池里?这天一日比一日凉,仔细冻着可不是好玩的。”
萼儿一脸苍白,泪珠儿纷纷掉落,一滴滴的,滴破那香艳艳的桃花腮儿,“惊扰圣驾,臣妾罪该万死。臣妾无能——前日皇上给臣妾出的上联‘半山半寺半壶酒,明月松间照’,臣妾笨拙,一直没想出好的下联。因此吃饭也想,走路也想,这才一不留神……”
十九 落水(2)
文泽骇笑道:“什么大事,竟也值得萼儿这样?对不上来也就罢了。”
萼儿又流下泪来,望着文泽柔声道:“臣妾能有幸侍奉皇上,是臣妾祖上积德。因此心中总想着必须好好服侍皇上,让皇上开心。对不上皇上的对子,臣妾深恐皇上不怪罪……臣妾该死,只求皇上能明白臣妾心意。”
文泽笑了一笑,轻拍萼儿香背,柔声安慰道:“朕自然是明白的。朕这段时日确实冷落了萼儿,你心里一定在怨朕罢。”
萼儿睁大一双泪眼,骇然看住文泽,将头触于胸前薄被之上,颤声道:“臣妾怎敢?皇上是天子,自是不会有错。您若不想来臣妾这儿,自是臣妾做得不够好,哪里敢怨皇上。若臣妾真有那种想法,便是死上一万次也不冤枉。”
文泽目中有感动之色,又既怜且爱地笑了一笑,叫着她的名字,轻轻抚着她又黑秀发,一下又一下。“朕的萼儿真是个小傻子。”他柔声的,宠溺地说:“爱妃既有如此心意,朕又怎么舍得让你去死?”
萼儿在灯下抬起头,温暖的灯光让她更以庭梨花初带雨,楚楚动人,我见尤怜。她的瞳子中升起一层淡淡的雨雾,怯怯地,轻轻的问:“可是皇上,臣妾仍没对出您的对子。”
文泽越发觉得她娇怯怯招人怜爱,他将她半抱至怀中,淡淡笑道:“怎么没有对出来?萼儿刚才不是自己对的,‘一池一萼一片心 清泉石头上流么’?”
文泽这是在借萼儿落水之事取笑她,当然,也是在称赞着她。萼儿美丽的小脸红如仲春桃花,娇嗔道:“皇上,您取笑萼儿呢。”
文泽亦是一笑,迎上去,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她顺势倚入他怀,目中幸福无限……我站朱红木门外有些发怔,春菱忙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袖角,一惊,回过神来。知道此地已无我与黄胜这些文泽随侍的用武之处,便随着春菱身后回去。
迎面顶着微有寒意的风,一路无语。春菱劝道:“小姐快别往心里去,宫中原本这样。”
我轻轻“嗯”了一声,点了一下头,继而幽幽长叹“都说荣贵人娇柔,如今才知她口才竟如此之好。”
春菱道:“皇上毕竟是皇上,在这宫里,凭你是天仙,也得顺着他的性子才讨得了好。”
我想了一想,道:“只不知荣贵人是否真心喜欢皇上。”春菱笑笑,并不接话。我又问:“姐姐,荣贵人常年佩戴麝香于身上——依你看来,她是出于什么目的?”
春菱愕了一愕,又四下张望了一回,方道:“奴婢想法,要么她不知那是麝香;要么她并不想生皇子;要么她准备在身边让别人怀不上孩子;要么……她或者是被别人种了麝香而不自知?”
我笑道:“倒亏了姐姐,竟将各种情况都想说齐全了。”
我们说笑着,慢慢走过一处小树林。“呜……呜……呜……”丛林深处,断断续续的,传来一名女子的低低饮泣之声。我与春菱对望一眼,走过去看时,却是萼儿礼的贴身侍女小红。我看了春菱一眼,春菱忙问小红所为何事,受了什么委屈——却又一个劲地摇头不说。
我走过去,刚开口道:“小红……”她却陡地惊至跳起。她在月光树影之下看着我,瞳子里陡地漾出深深的惊恐,她浑身颤抖,好像寒天浸入冰潭,颤声道:“我怕……”
我与春菱见状再次对望,背心一寒。春菱过去扶住她肩,柔声道:“好妹妹,别怕。告诉姐姐们,此次是否有人害你主子?莫非……荣贵人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别人推下去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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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落水(3)
“这……”小红一怔。她犹疑半响,方才低声说道:“不错。”她不敢流泪,只哽咽道:“当时,我正陪在我家主子身边,我亲眼见有人从背后推我们主子下水。主子落水后,一路过的太监立时下水去救。我正惊慌叫喊,突然手被人扣住。那人在我耳边说,告诉你家主子,次此只是小教训。若下次她再心向着柳荷烟——只怕便没这样好运。”
怎么会是……冲着我来的?心中又是一惊,丝毫没有怀疑小红话中的可信程
度,只问道:“你看清楚是谁没有?怎么这样大胆,刚才为什不禀奏皇上?”
小红低声道:“主子不让说。主子怕……花萼楼的人再遭其他不测。”
我微微诧然着:“也就是荣主子太过温驯老实些个。”
春菱沉声道:“那个路过救了你主子的太监,可知在哪处当差?”
小红犹疑半响,再三犹疑,方用了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答道:“锦绣宫。”
头顶如有惊雷滚过——我早知萼儿入宫不久便为良妃拉拢,实不想她今日竟因了我为良妃竟反手相害。
又觉萼儿可怜,暗暗生了悔意,惭愧适才对她那般的妒嫉。
月亮升得高了,冷冷的白色,仿佛苍天之眼睥睨着众生。树影斑驳,花枝摇曳,一片片,一丛丛的或明或暗。小树林里,除了月光之白,就是树影之黑……春菱一番好言相劝,说服小红回了花萼楼,又怕我内疚,过来劝道:“那主子此举并非冲着小姐,她原是冲着皇后娘娘。她一向喜欢铲除异己,见皇后娘娘侍小姐好,早认定您是皇后娘娘的人。因而荣贵人与小姐交好,她便觉得这是对她的背叛。”
回忆良妃先前举动,果然或明或暗有冲皇后而去之意,难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为什么柳荷烟不知,难道我原来坐于井中么?只是,良妃又凭着什么想封后呢?虽然文泽宠爱她,但立皇后之举,非是家事而是国事。论家世背景,她远远无法与懿孝皇后相提并论。况且皇后深得太后喜爱,怎么会让她取而代之?就算皇后一时去了,她上面还有个琴贵妃呢。
琴贵妃原本十分得宠,身世又比良妃强上许多,至于她的身体——谁又要求皇后的身体一定得十分健壮呢?良妃满怀希望,文泽却坐视不理——一定有什么为我不知。
第二日下午,我抽空去探望萼儿,不想,却看见正在独自饮酒。
门窗紧紧闭着,隔着雕花的窗儿,砖地隐隐印上窗棂上模糊的花朵样儿。她穿了一身雪色银线绣花夹衣,颤巍巍地斜倚在黄梨木桌前,正喝得得眼朦胧。一屋酒气强势压过青玉花薰中淡淡素香。我皱了一皱眉头,走过去推开窗子,让新鲜空气进到屋中。又捡了两块素香加入花薰,顺手整了一整她桌上物什……
萼儿一言不发,满眼是泪地望着我做完这一切,流泪道:“为何皇上不喜欢我?为何我那样笨?”
我沉吟着,悄悄一使眼色,小红等人会退下。
我含了笑,劝她:“谁说皇上不喜欢贵人主子?皇上昨夜一听主子落水,不就马上来了么?”
萼儿仍是流泪,细声道:“可皇上只待了上半夜,下半夜良妃派人来说,她头疼,皇上马上就扔下我过去了那边。”
“妹妹,”萼儿抬起泪眼看我,“说句实话,你可嫉妒良妃?”
我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拍着她手背,安慰道:“奴婢不嫉妒。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皇上喜欢雪,也爱梅。嫉妒有用?做梅还是做雪,你改变不了的,是踏雪寻梅之人。”
“可我嫉妒。”萼儿抬起头,眼中竟流露出又妒又悔的神情,“我真的很嫉妒良妃,宁愿折寿十年,换皇上一天如待良妃般侍我。我也嫉妒妹妹你。虽然你现只是宫女,却能常常见着皇上。你知道姐姐我已多长时日未与皇上单独相处?自皇上回宫后算,整一个月十七天。我又等又盼,皇上迟迟不来。我落水了,皇上才来——如我多落几次水……”
我忙打断她话,“贵人醉了。奴婢告辞,您先歇罢。”
萼儿一下子拉住我手,叫道:“妹妹先别走。你信不信我真爱皇上?”
我笑了一笑,点头:“我信。”
“好妹妹。”她点头,仍不放开我手,“我是真爱皇上。比后宫里所有人都爱。没有人知我爱皇上爱得有多深。皇上少年天子,温柔体贴,才华横溢兼权倾天下——谁能不爱?而我,更不是一人爱皇上。我肩负重任,原是与家姊共同爱他。”
这——我讶然:“令姊也是皇上嫔妃么,怎么从未听贵人说过?”
“不是……”萼儿的眼泪又断珠一般流了下来,“她不是。若她能是,可不知有多幸福!可惜她不是。所以我这才入宫,代我自己,也代家姊爱他。可是,他却不喜欢我……我,我辜负了姊姊,怎么面对她厚望深情?”
她将脸俯于双掌之中,痛哭失声。
二十 临别(1)
隔日,赵嬷嬷慌张跑来,拉我至无人处,“荷烟,你是否曾与太后娘娘打过一赌?”
我奇道:“此事太后娘娘并不让第三人知,您又怎会知道?”
“你现不要管我如何得知,”赵嬷嬷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焦急,“快去求皇上救你!太后娘娘说你必败无疑,已命人为你备下孔雀胆。三日之后皇上若仍未对你册封——赌约期满之时,便是你命归黄泉之日。”
怎么——我心一沉,方才明白,原来,太后说如我赌输便会永世不得见文泽,竟是此意!
也对。我想,太后怎会任由一宫女计赚天子?
如果我输,败军之将她又怎肯收回己用?
纸包不住火。太后须得防着日后他人得知,会暗暗取笑自己堂堂皇朝太后,竟伙同宫婢扰乱后宫。我还要询问,赵嬷嬷已抽身回走。不要耽搁。她扔下句话,说:太后娘娘恩典,届时会通知成王府命你父母领回全尸。
是的,能领回全尸已是莫大恩典。
寻常宫人死于宫中,只得火化,之后深埋土中。有人想早日超生,须得用银子贿赂身后埋他之人。宫人们深信,埋得越浅,越早超生。
赵嬷嬷要我去求文泽,我想她好心报答我救赵风之恩。可我去求文泽什么?我求他可怜对着他说,皇上行行好,赏荷烟一个名号,不然荷烟便会死去?或者求他爱我,说,皇上,荷烟爱您。求您也爱爱荷烟罢……
不行,我做不到。虽然我那样爱他,愿俯于他脚下,虔诚追寻——但若要求他爱我,求他给我他的爱,求他让我苟且偷生……我没法做到。
如此求活,倒不如有尊严地赴死。
我想起祖父生前曾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大丈夫立志。老尔弥壮,穷而弥坚。得此,死不足惜。”而我柳荷烟虽只是名小小女子,却也愿赌服输。
我想,如此死去,他日也能在柳家墓地之上开出朵迎面仰首、骄傲的小花罢。主意既定,人愈沉静。我还有与文泽相处的三日时光,一定好好渡过。我想,同样是深爱文泽,至少我比萼儿姐妹幸福。
文泽全不知情,又开始唤我为小胭脂;时而也会问我书中故事,我一一道来,无限满足……只是,我去后,更有谁为他讲经论典?谁心疼他政务繁重?谁在他挑灯夜读时,半夜为他披衣?谁……
“小胭脂,”文泽突然叫我,他皱了一皱眉头,诧异道:“你为何看着朕流泪?”
我这才从思绪中清醒过来。伸手一摸,果然泪流满面。
“奴婢该死。”我立时跪下。
宫规第十七条,宫人不得随意流泪。主子们说;宫人眼泪太多会对皇家不吉。
只是,后宫女子谁不暗地流泪?太液池水,原是咱们眼泪蓄成。
文泽放下笔,起身蹲至我身边。“砂子迷了眼么?”他问。
我点头,不敢开口——我怕一开口便会泪水长流。
“起来罢。”好在文泽似乎并不在意,他一面说,一面亲手掺了我一把,“宫中规矩大,自己当心。”他说着,重新坐回了案前,一任阳光投上他脸。
他处理政务时特别迷人,侧脸线条刀刻一般。沉着、冷静。有时微笑,有时皱眉,有时则会放声一笑……我静静的立在他身边,心喜心忧且随他。我微笑因他微笑,我皱眉因他皱眉。他大笑时,我更在其身后偷偷莞尔——及至想起既将与之永别,心如钝剑捅入。
屋漏偏逢连夜雨。
同嫔趁文泽不在时,偷偷跑来找我,一脸的愠色,“妹妹,适才我在凤至宫,听见一奴才与皇后娘娘耳语……因听见你令尊名讳,因此背了人偷偷打听……你,一定不要着急。”
二十 临别(2)
“什么?!”她这样一说,我哪有一急的,一下捉住她手。同嫔将掌合上我手背,“昨日下午令堂与你幼弟外出时,在街头遇见一群恶人,将他二位打伤。令堂还好,但你幼弟……听说现浑身青紫,双腿已骨折。恐怕……她眼圈一红,说道:那伙人出手很重,恐怕……妹妹,他恐会终生残疾。”
我又惊又急,一颗心猛往下沉,全身的血液一刹那间迅速冰冷:“家母与幼弟素安分随时,性情再好不过。且幼弟年方十二,怎会无故与人起冲突?莫非姐姐听错?”
同嫔忙安慰道:“就怕你急。我私下里托人去成王府打听,知道所言非虚。原来那群人见令堂貌美,言语轻薄调戏。令弟自是气愤,双方争执,可对方年壮人多,他们哪是对手?”
“这是怎么说的?”我又气急,“那起子人不知他母子是成王府里的人么?”
同嫔“哼哼”连声冷笑:“一般人谁不知道?!可惜我父兄去了边关,我又身在宫中不得出去,否则定要打他个落花流水!”
她这是话中有话——我忙道:“莫非姐姐知道这群人来历?”
同嫔面色一变:“还在打探之中,不过很快便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