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的妖孽人生-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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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战列巡洋舰,虽然好奇这个承认自己肤浅花瓶的富家浪荡女为什么肯花时间在组装这模型上,但没时间也没那个欲望去了解另一个世界的女人,站在门口说道:“张兮兮,转告小夭,让她休学一年,这一年不要来上海,不要问我为什么,总之我不是在开玩笑,你要愿意,再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不愿意就算了。”
张兮兮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一头汗水、手里握着一杆老烟枪的男人,她第一时间竟然没觉得他疯了,于是她觉得自己疯了,然后她跳下沙发,从地上那条牛仔裤掏出一个Gucci的精致钱包,抽出一张工行的牡丹卡,丢给陈二狗,道:“密码是我那卡号的后六位,你也别问我为什么,就当我借你的,用了多少你自己记清楚,以后老老实实连本带利还给我。你要是不收下那卡,信不信我就打电话报警。到了外地你千万别用你自己的卡或者存折取钱,会被逮住的。好了,你可以给本格格滚了,该干嘛干嘛去。”
于是陈二狗继续跑路。
八成跟陈二狗一样疯了的张兮兮拿起一艘“欧根亲王”号模型躺在沙发上,翘着两条白白嫩嫩的漂亮小腿,噘着嘴巴自言自语道:“都严重到连夜跑路的地步了,是杀人还是放火了?也不知道趁这个机会把我推倒,反正又不需要几分钟,你可以速战速决呀,然后我就可以告诉自己,一个弱女子被一个罪犯强暴,我也没辙嘛。”
深夜,上海某栋别墅内,一个女人正在喂养一条玻璃笼子里的眼镜蛇,笼子出奇的大,那条蛇也不如一般宠物那般温顺,充满了野性和灵气,投放进笼子的不是鸡鸭或者兔子这类饵,而是一只黄鼬,这玩意也是能咬死蛇的,女人饶有兴致地欣赏两者相斗。
眼神妩媚得清澈,不腻,点到即止,恰到好处,这很考验女人的底蕴,寻常女人就算修炼一辈子也没这功力。如果一个女人在欣赏一幅水墨山水画或者凝视心爱的男人,有这种眼神,对旁观者来说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但她所看的却是赤裸裸的厮杀。她身后某位光头河北佬对此见怪不怪,接到一个电话后,来到她身边,脸色古怪道:“那家南京军区下属医院刚走出来一个吴煌,又躺进去一个赵鲲鹏,一个是陈富贵干的,一个是陈二狗做的,这对兄弟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上海喜欢养蛇的女人也许不少,但喜欢养毒蛇并且一口气养了八条的肯定只有竹叶青。
她转身,脸上似乎有一抹不可思议,略微错愕道:“横着进医院的不是陈二狗,是赵鲲鹏?”
光头佬蒙冲笑着点点头,带着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挠了挠头,道:“如果不是那熊子的一个死党听到了风声,打电话去发现关机,察觉到不对劲赶到陈二狗那房子,找到了躺在草席上的熊子,恐怕再晚就不是送急症室而是直接送火葬场了,也算那小子倒霉,据说一照面就被陈二狗用石灰扑瞎了眼睛,然后一刀捅在腹部,这也就算了,陈二狗那家伙跑路的时候还没忘记把他手机摔碎,也没把匕首拔出来,这不等于让熊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等死吗,二狗这一手,真他娘的毒,够种。”
“蒙虫,给我拿壶酒,最好的。”
竹叶青坐到客厅的黄杨木椅子上,呢喃道:“好一个狼子野心狠手腕,当浮一大白。”
第七十章 我还会回来
陈二狗清晰记得第一次用猎刀给狍子开膛,得先小心翼翼从胸骨下窝处割开一道小口,然后用左手双指抻进肚皮下撑开,刀子再从两手指缝隙中向上挑着拉开柔软而雪白的肚皮,这样才可以避免割破肠子和肚子,而后掏出热乎乎的一大团子完整肠子和肚儿,整个过程得用巧劲,后来那柄留在熊子腹部的凶器便成了专用解剖刀,他手下剥皮抽筋的狍子、山跳无数,说句实话,把赵家公子捅翻在地后不是没把他当做一狍子对付的冲动,别说挑断手筋、脚筋,就是把整张人皮给扒下来也不是难事,但陈二狗终究没那胆量,他信命,怕死后下地狱进油锅不得超生,所以没直接捅死熊子,而是把他的命交给老天爷,死了,陈二狗也不后悔犯杀人罪,因为是老天爷要收熊子,人贱天收,没死,只能说老天爷不答应,也算给熊子给他自己都留了一条后路,道上讲究斩草除根,政界忌讳放虎归山之类的,陈二狗一个小旮旯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的小农民,不懂,他娘是个差不多可以形容为怜蛾不点灯为鼠常留饭的妇人,杀头猪宰只鸡都要念叨半天,一辈子慈悲为怀,陈二狗能有今天这适应大城市的势利念头和凉薄心态,还多亏了张家寨那帮子贱民刁民二十年如一日不遗余力地骂他咒他不待见他冷嘲热讽他,你让陈二狗这样只在校庆上见过乡长、到了上海只在电视上瞻仰大人物风采的家伙具备杀伐决断或者不教天下负我的大枭气焰,苛求了点,就跟让陈二狗一个晚上糟蹋小夭六七次是一个道理。
从头到尾张三千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王虎剩的一脸肃穆以及王解放的一身伤痕,还有三叔跟他们离别时的决绝,又出大事情了,否则王虎剩不会把黑豺留在阿梅饭馆,王解放也不会把好不容易从崇明岛逮到后熬了一段时间的鹰都放弃,张三千不喜欢这种窒息的感觉,被王虎剩牵着跑,到了火车站,买了去南京的票,很挤,得蹲过道,张三千终于能歇一口气,像一个被拐卖的小孩缩在王虎剩大将军和小白脸王解放之间,问道:“虎剩哥,三叔咋了?”
“小孩子别问。”
王虎剩摇头道,兴许是跑得太急,那让人觉得用了一整瓶发胶的中分头都变得凌乱不堪,让人捧腹。王解放绷着一张脸,仰望着天花板,刨过坟杀过人,跑路是经常的事情,倒没有太多感慨,只不过跟着王虎剩一起像当年那般流民盗匪一样跨省乱窜,贼有感觉,虽然算是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揍,但一个字,值。
张三千大怒,朝王虎剩就是一记当膛炮捶,把那位小爷打得差点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赶紧喝了口从一块钱砍价到九毛的矿泉水,这是张三千到上海后养成的新习惯,一听王虎剩瞎贫就直接武力相向,他的一拳可不是挠痒痒,货真价实的八极拳架子,稚嫩归稚嫩,但要搁李晟身上早趴下了。
一个大屁股水灵妞一晃一晃地从过道穿过,胸部一荡一荡,屁股一扭一扭,晃荡得让人眼花缭乱,脸蛋挺精致,就是妆浓艳了点,手里那路易威登的挎包行家一眼就看出是水货,但王虎剩哪里管这个,两眼巴巴盯着那屁股,狂咽口水,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那妞的屁股上去,那美眉斜眼瞥到这个土老帽那顶这个汉奸头的脑袋像雷达一样跟着她引以为傲的屁股转动,立马不乐意了,小声骂道:“臭不要脸,流氓。”
王虎剩一听也怒了,但不是对那大屁股美眉发飙,而是针对一直仰头望着天花板发呆的王解放,一巴掌拍在王解放脑袋上,骂道:“听见没,人家骂你流氓,让你瞎瞧女人,没出息。”
遭受无妄之灾的王解放哪里敢对小爷小心眼发脾气,立即把矛头朝向那个花瓶,冷嘲热讽道:“没钱的骚货,弄只假冒的LV糊弄谁啊,我这种农民都知道那是假货,也不怕寒碜人,你男人要没钱给你买真货,我给你买,问题是你屁股值那么多钱吗,让爷连续玩两个晚上,可以考虑下。”
吃软怕硬的女人一点不怕长相很怂很乡土的王虎剩,但对口出脏言一脸匪气的小白脸王解放还真有点忌惮,一听这话,满腹恼羞成怒,却愣是不敢反驳,赶紧逃走。王虎剩一直看不顺眼王解放这胯下比他有杀气的龟儿子在女人面前那一身王霸之气,一见那大屁股妞又被吓跑了,立即栽赃道:“三千,赏他一炮捶,他昨天说你三叔坏话。”
张三千照做,所幸王解放抗击打能力强,加上是王虎剩指使,他没放心上。其实王解放挺喜欢这苦命孩子,不仅仅是怜悯,这个孩子身上有种让他这种亡命之徒喜欢的味道,小爷总说三岁看老,三千这孩子虽然才十岁,但估计现在让他跟着陈二狗去刨坟都敢二话不说跳下去,是个肯钻牛角尖不出来的狼崽子。
张三千突然小脸悲戚,轻声问道:“虎剩哥,南京,就是被日本鬼子屠杀了三十万人的城市吗?”
王虎剩点了点头,在懂点风水会点堪舆的他看来,秦淮河流淌着的不是文人骚客眼中的旖旎风情,而是一江猩红血水,浓艳悲怆如残阳。
张三千低下脑袋,呢喃道:“三十万啊。”
王虎剩笑道:“你又不知道三十万是个什么概念,学大人感慨个啥。”
张三千抬头,平静道:“我知道,张家寨刚好150个人,两千个张家寨加起来就是三十万,富贵叔说三十万具死人,能把我们村外的额古纳河填满。”
王虎剩靠着过道墙壁,自言自语道:“南京是二狗的福地,去了准没错。”
“虎剩哥,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我命贱,会克人,张家寨都说是我克死了我娘,四岁的时候克死了我爹,九岁的时候克死了大叔,现在三叔又出事了,我不想去南京,想回张家寨。三叔到哪,我就不去那。”
“胡扯。”
王虎剩怒道:“你克谁都不克你三叔。你别想一个人偷跑回张家寨,就算要回去,也得见着了二狗,这事情只能他说了算,张三千,你记住,你名字是你三叔给的,按照我那边的规矩你的半条命也就是二狗给的,你甭想逃,听到没?”
张三千把头埋在膝盖里,沉默不语。
陈二狗在火车站犹豫了几分钟,本来打算一个人去深圳打拼,甚至想过要去内蒙古投奔一面之缘的孙满弓,可一想到王虎剩那张不容置疑的脸庞,和张三千稚嫩孱弱的背影,最终还是买了去南京的车票,白熊死了,三千那娃就像陈二狗的第二条狗,抛不下,舍不掉,陈二狗对狗,永远比对人有感情。
熊子是死是活,现在都顾不上了,听天由命,坐在火车靠窗位置,陈二狗那双手现在都还在抖,捅人毕竟不是杀一只狍子,但抖归抖,不纯粹是后怕,还夹杂有一两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这让陈二狗很诧异,因为这说明捅人放血对他来说是件很容易上手的事,多砍几次,多放点血,就跟剥狍子一样,很快就能习以为常,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夜景,陈二狗偷偷摸了摸口袋里的存折。
没人留意这个穿着朴实的年轻男人,对他的关注还不如对他手上那杆烟枪多,谁会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外地民工夹着尾巴逃离上海之前,曾将一个彪悍三世祖捅翻在地,让一个长得娇媚如美人的人妖一辈子心怀恐惧。
陈二狗对着窗户扬起一个笑脸。
上海,我还会回来的。
(第一卷 穷山恶水出刁民 完)
第二卷 陈家有人叫浮生
第一章 鸡鸣寺,胭脂井;般若墙,虫儿飞
“贩夫走卒皆有六朝烟水气”,能让朱自清先生如此评说的城市,只有六朝古都南京。
大雨滂沱,气势磅礴,黑云压城,让第一次来到南京城的陈二狗直皱眉头,清晨从100杀价到70块钱一晚的小旅馆出发,拿出昨天在南京火车站地上捡到的一张地图,跟旅馆老板娘借了把雨伞冲向鸡鸣寺,等他走到那座被称作为鸡笼山的地方,已经浑身湿透成了落汤鸡,本以为有这么个古意盎然名字的古刹一定位于僻静深山,没想到这鸡笼山周边闹市的紧,让两手抖索得抽根烟都没办法的陈二狗用王虎剩大将军的口头禅破口大骂:“操大爷的,还鸡鸣,真他妈的忽悠人。”
陈二狗蹲在地上躲在雨伞里,不肯上山,因为门票需要五块,他不肯花这个钱,本来跟王虎剩约定了该后天才在鸡鸣寺见面,但小旅馆一天得70块钱,住得陈二狗心疼,所以奢望王虎剩能早来鸡鸣寺跟他汇合,也好帮他省下两天住宿费,所幸口袋里那包昨晚刚买的廉价硬壳烟没有遭殃,否则他一定会把王虎剩祖宗十八代都骂遍。
“举头三尺有神明,大雨天的你敢乱骂这南朝第一古刹,就不怕直接一个雷劈下来砸死你?”
说话的人言语中满是打趣意味,这让正烦躁没法子抽根烟的陈二狗越发恼火,再者陈二狗真信命,这句话恰巧戳中了他的软肋,蹲地上的陈二狗有些心虚地微微抬起雨伞,只能看到一双小腿,还有一双绣花布鞋,麻料裤子,精致大雅,让没见过世面的陈二狗暗暗感慨这在农村最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布料原来也能做出如此漂亮的裤子,大雨沾湿后便使得小腿玲珑曲线淋漓尽致凸显出来,刚褪下处男身份的陈二狗看女人,喜欢先看脸蛋,再看胸部,最后是屁股,对小腿总是忽略,但如果说以后陈二狗有什么恋足癖恋腿癖之类的畸形嗜好,始作俑者一定就是这个施施然站在陈二狗眼前的家伙,她穿着一双布鞋,藏青色,绣莲花,她的布鞋远不同于陈二狗的只求保暖不求样式,美轮美奂,穿在她那双小脚上,相得益彰,她就这样站在大雨中,湿了裤脚,润了布鞋,也不管不顾。
陈二狗没敢抬头看,怕她长得不尽如人意,坏了这份意境,陈二狗的语文成绩的确很寒碜,但意境这东西,是个人就多少懂一点,当一个小腿雅致的陌生女人在鸡鸣寺外大雨倾泻中,提着雨伞穿着绣花鞋站在你面前,谁都会心动,读书生涯的陈二狗一直执拗认为张继能写出一首脍炙人口的《枫桥夜泊》,功不全在张继,大半在于那一夜寒山寺带给张继的氛围。
“我跟了你走了足足两个钟头。”女人一本正经道,嗓音没有雁子那类成熟女人历经沧桑的颓丧,也没有老板娘阿梅那种市井俚俗的肤浅,仿佛三分相似竹叶青,三分类似曹蒹葭,余下四分,便都是她自己的底蕴。
“我没钱,你如果想要打劫,麻烦找个有钱的。如果不是为了钱,那你一定有病。”陈二狗没好气道,打火机有火星,可偏偏点不着,它要干脆报废了也算死了陈二狗点烟的念头,那破玩意儿在行与不行之间徘徊,好像要故意折磨陈二狗。曹家女人下棋的时候说事出无常必有妖,陈二狗刚在上海被赵鲲鹏这条地头蛇咬了一口,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才过了没两天,他当然得处处提防着。
“我没病。”她一字一字缓慢道。
“好,那我有病。”陈二狗翻了个白眼道,斜眼瞥了鸡笼山,尽量把视线从那双鞋和那小腿上收回。
女人蹲下来,轻轻拿过陈二狗手中打火机,嚓,一下子便点燃了,然后托着腮帮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凝视着目瞪口呆的陈二狗,道:“我起初跟着你的时候,就猜你是去夫子庙,是去燕子矶,是去莫愁湖,是去明孝陵,还是去总统府。如果是去夫子庙,我就觉得你是个迂腐执拗的卫道士,去燕子矶你就是个很有春秋风骨的人,去莫愁湖就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家伙,去明孝陵就让我觉得你有一肚子阴柔祸水,去了总统府的话,我就当做没见到你这么个俗人。”
陈二狗愣了半天,最后忍不住说道:“你真有病,是书读多了吗?”
“我没病。”她再次反驳道。
她长得不惊世骇俗,不像竹叶青那般让人一眼便惊为天人,也不像胖妞王语嫣那样让人恨不得把眼珠子刮出来,但她有一张干净的脸庞,眼神干净,肌肤干净,那一头青丝也让人觉着干净,曹家女人也让人见而忘俗,但她眼中终究有着一种世家子弟的深沉,陈二狗读不懂看不透,见着了难免会心生敬畏,但眼前这小女人不会,说她小,是因为她长得很细致,那是浸染了小桥流水人家的江